其次,凭什么,是陈同志舍命救了你儿子,你应该感恩,去给她扫墓,而不是在这里叨叨叨,做一个母亲之前,先学会怎么做一个人,你人都不会做,硬要当什么母亲
拜托真的别再给老英雄丢脸了。
段都安是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吐槽,也但不想对着姚女士说,一来并不想教姚安安做人,二来也不想多费口舌,说再多都是没用的,这个女人要是不自私,也不会闹得两个老革命二十年不来往。
段都安直接往疗养院打电话,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把电话递给姚安安。
然后里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姚安安只怕这个祖父,不一会儿就潸然泪下了,“我是明月的妈妈呀,他那样躺着奄奄一息,我心疼”
姚清明是觉得这个玄孙就是被姚家人养废了,自私自利的东西,脸黑着,话自然也不客气,“你恬着脸冲什么妈妈,当年你一走了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想当妈,自个儿重新生去,你也别生了,生出来也就是你个玩具,高兴了,好养活了,是儿子了,不高兴了,受不了了,说扔就扔了,别祸害人,明月有你这妈,我这当祖父的,二十年没脸见他,现在人给你三分笑脸,那是孩子大气,你蹬鼻子上脸,还有点自知之明么,当初让你走动走动,不是让你认亲的,人,要懂得感恩,要有点脸皮,老头我今儿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你再插手明月的事,再说一句清丫头的不是,以后你就别姓姚了。”
姚清明说完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气得是真想撅蹄子,那陈清雪是什么人,是一个为国泰民安赴汤蹈火的好同志,这些年干的事没一点私心,国家给她那点津贴,全都投在了孤儿院上,现在在犯罪分子手里遭了不测,他搁在这疗养院里几个月了心里都还闷得慌,还时时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没法给孩子们遮风挡雨了,安安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玩意,真是让他又失望又生气。
这样的人,配当什么母亲,也不配有明月这样好的孩子。
姚清明想想就气,打电话叫了两个勤务兵进来,“你们去军区医院,一定把姚安安请出来,立刻送她出国。”留在这搅混水,耽误明月恢复身体,他看着也气不顺。
两个勤务兵就应声去了。
姚清明坐着自己气了一会儿,拿了手杖,去墓园了。
电话不是外放,但声音特别大,军区医院又出了名的安静,老爷子中气十足,话说得铿锵有力,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连段都安都有些目瞪口呆,不过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解气,毕竟明月和清雪,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两个孩子,又生活坎坷付出良多,哪一个,他都不希望有人随意埋汰。
“爷爷”
电话啪地一声挂了,姚安安保养得像二十多岁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摇摇欲坠,胸腔起伏了两下,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姚家大小姐从小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晕过去了。
段都安忙叫了两个护士进来,先找间空着的病房,把人弄进去,办公室里又清净下来。
空气都干净清爽了。
段都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起身去看宋明月。
人醒了,但是呆呆坐着,眼里空洞洞的。
段都安坐去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醒啦。”
看这样子明明就是知道清雪的事了,段都安没提清雪的事,就说了点别的,“饿了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做去。”
宋明月脑子里嗡嗡嗡的,闻言就机械起转过头,回道,“想吃段叔煮的粥。”
肯说话就是好事啊段都安喜出望外,立马道,“等着等着,你现在呀,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你叔叔我,都给你弄来等着,我这就去,你好好休息。”
宋明月点头,嘴唇掀动,“谢谢段叔。”真的谢谢,谢谢为他做的努力,可是,真的太难了,太难了,他太想清雪了,他觉得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他要去找她了,他从没为清雪做过什么,也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他就是看这个世界的东西都厌烦,看人也厌烦,看谁都厌烦,厌烦所有的一切,甚至呼吸着空气都难受。
很窒息,喘不上气来。
流吧,流吧,流得干干净净的。
医院厨房里食材不对,段都安想着这小子是久病,得熬一点温补的,就打算去买点桂圆,车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心里就有点不安,走了一截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给苏萝打电话,“小苏你看一下,明月还好不好,窗户关了没有,他情绪不稳定,得多注意”
苏萝探头看了一眼,看得见宋明月好好的躺着,睡着了,就点头,“好好的。”
段都安这才稍稍安了些心,但因为实在不放心,买东西的时候也度飞快,都后悔自己出来了,交给勤务兵不就好。
接到电话的时候段都安刚停好车,魂飞魄散了,东西扔了就往楼上飞奔,简直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拖起来打一顿,不就是丧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个坎不就好了臭小子臭小子
白色被子底下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浸在被褥里,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应该是从醒来就割了,段都安气红了眼,“这臭小子什么情况了”
苏萝脸色白,“我每次进来换吊瓶都检查好东西一样不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镊子,都能割断动脉,嫌不够还往心脏上捅,他硬是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睡着了一样静静躺着,人休克了,血才从被子上沁出来”
她知道这里躺着的是谁,也理解痛失爱人的痛苦悲伤,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像宋明月这样一声不吭连眼泪也没流一滴,冷静得不像话的自杀者,她还是头一次见,太可怕了,“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段都安冲到玻璃窗外头,看着里头宋明月的身体在电击抢救下压一下弹一下,然后心电图还是没反应,心急如焚,飞快地套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朝宋明月喊,“你疯了么,问都不问一声就去死,要清雪真不在了,我不拦着你,你死了也是解脱,但是她还活着,现在是植物人植物人你懂么就是一辈子都需要人伺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要一辈子醒不过来,你觉得谁能照顾好她她用性命救了你,变成现在这样,你能做的就是去死,让她做无亲无故的活死人么”
电击还在继续,段都安看得见他胸口上的刀口,这小子是真狠呐,真狠呐
“主任,他已经死了。”
“段医师,他已经死了。”
段都安手都是抖的,朝手术医生大吼了一声,“继续继续抢救”
段都安踢了床一脚,气急败坏,“那你就去死,清雪也是倒霉,嫁了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躺床上,没人照顾没人理会”
医生们都不忍再看,主刀医师继续给他做复苏按压,谁都知道这是宋明月,是为国家做出无数贡献,救下了千万公民的天才少年,也知道他妻子是谁,是军人,是烈士,两人的精力和血汗,洒在了九州的每一片土地上。
“继续。”哪怕各项数据已经宣布病患脑死亡,哪怕做着的是无用功,但做着,就觉得还有希望。
“你他么快醒过来真让清雪自己在那躺着么禽兽”
“滴滴”
心电仪极其有规律的响动了两声,大家都呆了一呆,段都安一四十岁的汉子,当场就哭出来,他娘的,宋明月真出了事,他何止是对不起宋家,对不起宋军国
主刀医师立刻回过神来,“继续缝合伤口。”
谁也没敢问段都安陈清雪是不是真的只是变成植物人了。
段都安短短一个小时经历了大喜大悲大喜的剧烈感情波动,现在满脑子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陪床陪了一个晚上,都没敢闭一闭眼睛,时不时就要掀开被子看一看,省得这小子偷摸着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