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院子里就有小会议室,外头是池塘,陈清雪刚交代完段都安,就听见噗通的一声水花响,陈清雪和段都安一起挤到窗口,听外头警卫员焦急地喊了两声宋教授,然后也跳下去了。
陈清雪脑袋都是懵的,窜出去先把人从湖水里拎出来了,虽然是夏夜,但湖水一样清凉,陈清雪看他浑身都湿透了,忙窜回屋子里拿外衣来给他裹好,又飞快地给他擦头,看他脸色煞白如雪,唇色苍白,忍不住轻声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自己家走路都能掉水里。”
宋明月摇头,“不小心踩偏了,清雪你接着开会,我先回去洗澡了。”
段都安看着浑身湿透整个人都散着抑郁的宋明月,心里凝重,朝陈清雪道,“清丫头你先忙,我先带明月上去检查一下,怕他生病了。”
那边唐仕群和赵毅进来了,问生了什么,宋明月摇头,和段都安先上去了。
段都安在卧室等着他洗澡,环顾一周书桌上放着的都是些玉佩小摆件,然后墙上电脑上都是两人的合照,翻开着的笔记本上都是清雪清雪,然后床上放着的是陈清雪的书包和外套
段都安就想起之前给宋明月做过的一个测试,抑郁症的,他本来以为对方就是想做一份能得出我有抑郁症标准答案的答卷,然后用来吸引陈清雪的关心和注意力,毕竟依照宋明月的智商,得出任何一种判定所对应的正确答案都不是难事。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宋明月洗完澡出来神色就看不出任何异常了,但段都安知道他只是把情绪藏起来了。
宋明月坐下来就开始呆。
他脸色白,看不出一丁点陈清雪回来后的喜悦和开心,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段都安看了他好一会儿,开口道,“你想旁听就去,你也是这次行动的参与人,有权利知道。”
宋明月交握在桌上的手动了动,但是没有动。
段都安问道,“你明明想去,疯狂地想待在她身边,为什么离开,你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清雪真相。”
宋明月眼睑颤动得剧烈,脸色越苍白,矢口否认,“没有。”
宋明月是段都安看着长大的孩子,和儿子一样亲,段都安了解他跟了解自己一样,他是纯粹的,专注的,也是容易走极端的,他以前有多不在乎生死,现在就有多渴望活着,而这一切的变动都来自于陈清雪,当他现得不到回应,得不到关注的时候,情绪就容易堆积负能量,再加上最近宋军国身体不乐观
陈清雪的失联和濮阳真的出现点燃了这个爆点。
在遇到陈清雪之前,宋明月的一生几乎是没有甜味的,他就平平淡淡无所谓坦然地接受着命运,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完每一年,等着二十一岁的到来,但是陈清雪改变了这一切,她给他带来了颜色,带来了色彩缤纷的感觉,当渴望得不到满足,那么他就比正常人更极端更容易崩溃。
抓住陈清雪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偏偏两个人的思想完全是在两个层面,除了宋军国,宋明月心里只有陈清雪,但是陈清雪不一样,这个人像一台国家机器,跟一个国家机器谈恋爱结婚,不说牺牲奉献,就是孤独寂寞,都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再加上担心受怕,又拿对方当唯一,崩溃是迟早的事。
当初怎么阴差阳错给宋明月选了这么一门婚事。
孽缘。
段都安心里叹气,问道,“你想不想和清雪分开。”
宋明月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眼眶都红了,“为什么要分开清雪是我的为什么要分开”
段都安看他难受得立马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哎哟哎哟了两声,安抚他让他坐下别这么激动,“不分不分,没让你们分开,但是可以告诉我你对濮阳真的事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么”
宋明月不想说话,段都安劝道,“你必须要跟我聊天,然后我会教你怎么和清雪甜甜蜜蜜的。”
宋明月才闷声道,“因为濮阳真确实很优秀。”他没见过这个人,但从这次的事件里见识了一些。
九州这边为这次禁du做了不少准备,开头展的态势不错,但中南四国的格局很快就有了新变化,濮阳真壮士断腕,当断则断,自己带头禁du,整个中南半岛禁du禁得如火如荼,局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国和联合会都哑口无言,航拍都没拍到种植区了,于是这件事就雷声大雨点小,九州这边没机会捉拿濮阳真。
这件事四国正规军做不到,但是濮阳真做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松棉这个大毒枭摇身一变成了禁du大使了。
更可笑的是濮阳真确实在划区北迁,打算把山里的烟农迁徙到几百公里外的平原地,建立替代经济作物产业园区,无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格局和手腕都放在这里
段都安摆手,“这你就放心了,清雪看什么先都得看政治立场,她和濮阳真,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宋明月摇头,他介意的也不是这个。
段都安看他摇头,又不肯说,气道,“还想不想和清雪相亲相爱了。”
想。
宋明月闷声道,“是不甘心,濮阳真是九州的敌人,清雪就能在他身边潜伏这么长时间,我做了很多事,但是清雪待在我身边的时间还不到他的零头”
宋明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段都安听懂了,头皮都麻了,怒骂道,“你疯了,清雪最后肯定会消灭濮阳真的,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宋明月脑子还清醒着,其实清雪救他,根本不是因为爱他,是因为他和周教授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对九州有用,对国家有用,他感激清雪救他,但不可避免地失魂落魄,但是现在他也不奢望其他了,他只要清雪在他身边就行,他不介意那些多余的、无关紧要的事。
宋明月脑袋搁在桌子上,浑身没劲地趴着,好半响才抬起头来,“我没事,段叔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