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绝对平静,才能避开宁缺的铁箭。
他伸手掸了掸右肩,仿佛掸灰一般,将血掸落到地上。
宁缺的铁箭再至。
铁箭未离弦时,酒徒已经感知到下一刻宁缺手指的动作,他提前动作。
嗡的一声闷响。
长街上出现一道清晰的箭道,新凝的水蒸汽,在满是雨后清风的夜色长街里,看的并不清晰,反射着书画铺里的微光,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酒徒回到街上,解下腰间的酒壶,递到唇边痛饮数口,不顾酒浆淌落满身,然后他静静看着宁缺,从壶中缓缓抽出一把锋利的剑。
铁箭再至。
他再避。
他再次回来。
他看着宁缺身后的箭筒,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还有几根铁箭”
宁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满是污垢与鲜血的脸上,神情平静地令人惊叹。
这里不是长安城,他无法借取惊神阵磅礴的力量,桑桑也无法像当年那样,给予他无穷无尽的昊天神辉支持。
没有师长的遗产,没有昊天的启迪,只有自己。
酒徒没有指望能够听到回答,他知道宁缺只剩下一根铁箭,胜利就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确认,宁缺的箭,根本无法射中自己。
宁缺继续箭,普通的羽箭。
小镇里,响起凄厉的羽箭破空声,箭声是那样的密集,竟仿佛没有断绝处。
嗖嗖嗖嗖
嗤嗤嗤嗤
噗噗噗噗
羽箭离开弓弦,以恐怖的度,准确无比地射向酒徒,撕裂空气,撕破黑夜,无数箭影,甚至要将昏暗的小镇照亮。
箭影箭风箭啸里,酒徒身形如魅,拂袖如舞。
无论宁缺的箭再快,再如何准确,就是射不中他。
因为他真的太快了。
街道上一片安静。
到处都是箭。
当铺的破檐里,斜斜插着箭。
米店的石阶里,深深插着箭。
青石板上,羽箭射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能够射进坚硬的石头,可以想象宁缺的箭道,现在究竟霸道到了什么程度。
这样的箭法,却依然没有射死酒徒。
宁缺保持着挽弓的姿式,沉默地瞄准着酒徒,没有松弦,双臂因为先前的连环射消耗过剧,有些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箭筒里,只剩下数枝普通羽箭和一枝铁箭。
酒徒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有本事,你就射中我。”
宁缺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射不中他。
因为他的沉默,酒徒笑了起来,笑容里有很多嘲弄和不屑“你射啊。”
宁缺没射,也没有放下铁弓。
他在等。
他在等酒徒不能来回无距的那个瞬间。
酒徒站在书画铺前,铺里昏暗的灯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的脸上,有些斑驳,看着就像是秋天没有离开梢头,却被秋雨浸了数日的树叶。
忽然间,有道强大的阵意,从他脸上那些斑驳的光影里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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