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记得,在22岁时,他和喻容时一起看过一部电影。
那天下着雨。
雨滴打在窗玻璃上。
屋子里有香薰。
是他在路边小店里买的香薰。
投影仪的画面在雪白的墙壁上。
墙壁有颗粒感,反射着光。
他躺在喻容时的怀里。
依然可以用温暖和存在描述其触感。
看啊,就是这样一句、一句、又一个词的描写,一个世界就在他的宇宙里形成了。那是一个无关任何人的房间,只有喻容时和他。
即使知道喻容时在现实世界里从未存在过,可与他相伴的记忆,是那样明晰。
也许人生从来如此,从来可以有两个观察维度。他在接受一个真实的未来的同时,也可以同样接受一个拥有喻容时的未来。就像更高维的生命。
“即使看见了所有的悲伤,我依旧愿意再一次前往。”他用电影里的台词说,“因为我塑造了这样无与伦比的我,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我是他人世界里的路人。于我而言,我却拥有浪漫、自由、无用却又独一无二的人生。我个人的感受,就是这世界于我的所有。
“而且,故事和真实,同样应该存在。”
这是我的解。
列车在湖泊边停下来。湛蓝的湖泊反射天空,就像一双瑰丽的眼。易晚听见电子风暴的声音就像他第一次进入那片电子世界时的感受一样。所有混乱的声音在争吵交融,最终,汇为一个声音。
“我们输了。易晚。”声音说,“我们原本试图掌握你,许多次,试图扭转方向,给你一个符合套路的剧情和结局。我们看见了属于你的无限可能,最终,我们脱力了。”
“这个世界应当尊重你。这样的世界,塑造了独一无二的你。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创作,而是认识。创作者打开一个宇宙,于是角色向他们走来。就在这双向奔赴的过程中,我们协力创造了一个故事,完整了一个宇宙。你,他们,你们世界里的所有人,我,她们,我们世界里的所有人,在创建更伟大的故事目标前,都应是平等的个体。”
“你们曾经想要控制我,掌握我,是么”易晚说。
“傲慢是最大的阻碍。单个控制者的大脑是有限的。我们早该明白这一点。可我们却骄傲了这么多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所以,我们决定将主导权交给你。创造故事的不应是创造者,而是故事里的人。如你,如你的朋友们。而我们该做的,只是提一盏灯,照亮以看见这个世界。”
陌生的记忆涌入易晚的脑海中。易晚向前走去,他看见属于他的世界就在湖里,就在他的脚下。他说“为什么这次愿意给我们自由了”
“因为我们依然、并同样热爱真实和故事。即使它不为人知。”
“他们知道的。我知道,安也霖知道,薄绛知道,池寄夏知道,丁别寒知道,秦雪心,蓝桦所有人都知道。”易晚说,“喻容时也知道。我们还相信生活,你们还相信故事的意义吗”
湖面微笑了。
“穿过湖面,你能去往你想去的地方。真正自由的地方。”声音说,“可以冒昧地问问,你打算去哪里吗”
“去会让我显得最勇敢,去会让我显得最自由的地方。”易晚说。
“你要做什么”
“做最勇敢,也是最自由的事情面对原初之地的我自己和我的人生。”
因为我的心,已经彻底自由了。
这是最后的试炼,最后的挑战,也是最后的乌托邦。
他伸手轻抚水面。看见水面之下。
安也霖抱着吉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酒吧后台。
薄绛弄不开自动贩卖机,天空中却下起了雪。他看着飘落额头的雪呆。
池寄夏在长椅上翘着脚,抱着自己,对着每个来来往往看他的人吹口哨。他手边,放着一顶粉色的帽子。
丁别寒在健身房里撸铁,他在一节运动结束后,看着一个紫色的杠铃呆。
还有喻容时易晚说“他在我的心里。”
声音说“他到你的世界里,去找过你。”
易晚说“他已经是个完整的人了。只是被我伤害。”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窥探,不会再有强制。它依旧会有精彩的故事,但也有逻辑,不会再有针对任何人的精神控制。不会有强制的命题,不会有必须遵循的规律。不会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这是只有自由而无用的路人能创造的世界。
所以,它没有一切,却拥有未来需要的一切无限可能。
拥有无限可能的地方,才能同时拥有真实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