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时他听见“易晚”
熟悉的声音。
青年站在他面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易晚抬头,他看见青年正弯着腰看他,穿米白色风衣,斯斯文文,身上有股温柔的文气。青年说“怎么戴了副眼镜你原来近视么”
认出他来了。
戴上眼镜,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好巧。居然就是你的学校。”喻容时说,“一起吃晚饭么”
那吃吧。
鱼香肉丝小炒卖完了。易晚只能买了一碗回锅肉。喻容时坐在他对面,和他打了一样的菜。两人坐在角落里,有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易晚吃得很快。可他现,喻容时比他吃得更快。两人去倒饭盒时,喻容时才说“我猜你不喜欢那种被人偷看议论的感觉。”
这都感觉出来了啊。
晚自习七点钟正式开始虽然大多数人都会在六点半之前回到教室。两人吃完晚饭是五点五十,操场上还都是人。有在打球的,有在和朋友一起绕圈圈聊天的,还有在沙坑里跳远的。他们站在操场上看了一会儿,喻容时说“易晚,你做操时站在第几排”
易晚对着晚风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说“早上要做三套操,青春的活力,一套街舞,还有一套太极”
他比了三个手势,眼镜映照夕阳。他没有找到“小终”。
易晚沉默。他取下眼镜,有点想回班级了。正在这时,喻容时轻轻地说“易晚。”
“嗯”
“我刚来棕南外国语,对这里不熟悉,你能带我四处走走、介绍介绍吗”
于是又有了行走的理由。
他带着喻容时继续在中学里到处走。“小终”像是藏在每个地方,每个他一回头就会看见的玻璃或镜子里面,但仔细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那脸色苍白的、戴着眼镜的冷冷的身影。
晚自习过了大半,易晚始终没回教室。终于,九点钟时他没有了力气,到喻容时的办公室里休息喻容时的心理咨询室在阶梯教室背后,暖色调的椅子和沙,布置得很温暖,还有沙盘易晚没有兴趣去摆。
他只是抱着抱枕,在沙上呆。喻容时在旁边给他泡茶。
“你刚刚,没有想逛学校,是吗”易晚说。
喻容时说了实话“因为我觉得你想要逛学校,你在找某个东西,是吗”
“一个人。”易晚说,“我在找小终。”
“小终”喻容时愣了愣,他放下茶杯,轻声道,“那个小终,对你很重要吗”
“嗯。”
“找到他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或许更糟。”易晚说。
“如果不找到他呢”
“维持现状。”
“听起来仿佛,不找到比找到更好。”喻容时说,“大部分人,是这样想的吧”
“是。”易晚说,“但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没有说原因。喻容时把杯子递给他,说“他可能是什么人,你可能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初中,小学对了,我记得你住在海林区是吧”
“”
“海林区有两所中学都不错。一所五中,一所一中。五中初中部更好,一中高中部更强,尤其是竞赛。”喻容时说,“相比起来,棕南外国语是私立学校,距离海林区还很远。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去一中上学呢”
“”易晚愣了愣,“我初中,在五中”
“或者,去五中看看”喻容时说,“这周末”
“不。”易晚回答得很坚决,“明天我就要去。”
对,明天,就明天。
他从心理咨询室里出去,正对着咨询室门口,是一处天井很高,往上看去,是被大楼切割开的天空,切出一个方形。
不知怎的,易晚看见它,突然觉得眩晕并想呕吐。
那种奇怪的预感又袭来了。易晚戴上眼镜,往下看他所寻找的少年就站在天井之下。
戴着眼镜的少年仰着头看他。一时间易晚不知道他和自己,究竟谁在上面、谁在下面。他伸手去抓对方
对方没有回头。他向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了出去。
易晚在寝室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的室友们就现,他烧了。
“可能是伤口感染。”易晚从医务室老师那里拿来了病假条,数学老师班主任看了看,联想到易晚昨天在班级里的表现,接受了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