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变大,秦雪心喝了药,像是快要醒来。薄绛有再多怀疑与疑问,也只能暂且压下。他闭了闭眼,又道“等她醒来后,我带你们换一条路,避开其他人出去”
“你的手臂好像在流血。”易晚道。
薄绛低头时才现,或许是因为方才翻找的活动,被他简单处理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包扎得草率,只用纱布堵住了伤口、再用胶带缠了几圈而已。不像是处理伤口,倒像是粗暴地处置一个物件、只让它不再滴血就够了。
如今血从胶带的缝隙流出来了。
“要我帮你重新包一下么”易晚说。
“不用。”薄绛道。他却看见易晚去取来了那些被他随便扔在桌上的东西,于是道“算了,我之后自己来处理吧。”
可易晚始终盯着他。这种眼神让薄绛无端地感到一种压力。他最终自己坐下,撕开了胶布。
伤口处有些鲜血淋漓。
易晚把自己找来的酒精递给他“薄绛,不能这样的。健康的身体会伴随你一生许多年。”
薄绛说“我知道。”
“可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身体。下次不能这样了。”易晚道。
易晚这话听起来像是无心,薄绛却因此手指一顿,旋即继续。
他的确不喜欢。
薄绛不喜欢这个时代的任何东西,其中也包括处于这个时代的他自己。
这具位于现代的、让他背叛了他过去的那个时代的身体。
他早该在殉国时就随着城邦、随着那一年彻底死去的,而不是像个以死逃往了另一个时代的逃兵。
他什么都不喜欢。谁会喜欢一个逃亡之地呢。
可易晚这句话让他的心里骤然间动了动薄绛淡声道“我看起来很讨厌我的身体吗”
易晚没有避免回答。
“嗯。”他说,“很讨厌。”
雨总算小了。秦雪心也悠悠转醒。在看见自己如今的境况时她差点尖叫一声,却被薄绛凉凉的眼神堵住了。
“薄信原本想把我们两个醉酒的人关在一起,还找来了记者,接下来会生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想象。”
薄绛懒得解释太多,可秦雪心已经煞白了脸。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她当然知道被记者拍下这些事情的后果。即使薄信原本想陷害的是薄绛,她作为其中的“受害者”也会被泼上一盆又一盆洗不干净的脏水。
甚至于会毁掉她的整个事业与人生。
她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两人带出了薄宅。秦雪心的助理等在汽车旁,急得要疯。在即将被带上汽车前,她忽然含着眼泪,向着易晚看了一眼。
“是你救的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她说。
我不是害了你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易晚只是摇摇头,对她的助理道“把秦姐带回去吧。”
汽车动时,秦雪心还坐在轿车上哭。她的脑袋很混沌,像是一切的东西都在告诉她、这一切原本是不该生的。远处是大失所望的狗仔们,没有拍到任何刺激性新闻的他们正在和只被拍到醉酒失态的薄信争论。像是好好的、原本该有起承转合、主角的高光与配角的落幕的片场被打断了。
可就在汽车驶离时,秦雪心拉下车窗,忽然对易晚呼喊。
“我会记得的”她说着自己也无法理解、却像是骤然从心底里出的声音,“我会记得你救了我这件事我会报答你的”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会记得”,可她知道,有眼泪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像是某种枷锁被解开了一点。
易晚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薄绛看着他们的身影,淡淡道“你明天还要拍戏吧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
他难得地在这个时代有了想和人交流的兴趣,不过可惜,时间太晚了。
汽车停在了两人身边,闪了闪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