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知道水下那声巨响是从何而来了。
原本没过胸口的水此刻退到了腰际,他又站着没动,那必定是水位下降的缘故。
难道,难道那个人下水,竟然是找到了排水的口子,要把这里的水排走?
他一定是疯了!乐雍如深吸了口气,愣愣地看着水又从腰际渐渐往下降。
那人怎么知道这里有出水口,水下黑漆漆一片,他又怎么找到的?乐雍如甚至想到更深一层:莫非这个水潭竟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凿出来的?
纷至沓来的疑问把他的思路搅成一团,问号越滚越多,却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贺渊!贺渊!”他忍不住又大声叫喊,总不会溺死了吧?
“鬼叫什么?”耳边响起如同鬼魅的幽冷声音,吓得他差点松开手里的萧阑。
一回头,贺渊已经出现在他近旁,浑身湿淋淋的,面无表情。
“你吓死我了!”乐雍如忍不住抗议,贺渊没理他,径自接过人。
乐雍如注意到他的手甚至还在流血,被水泡过的皮肤白,越衬得伤口狰狞恐怖,不由打了个寒噤。“你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照这种度,水要完全流光还得大半天,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找出路。”
“喂,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没力气了。”
出口的抗议被贺渊淡淡截断,乐雍如看到他眼底的疲惫,也乖觉地闭嘴。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排水口的,你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想了想,他还是管不住嘴。
贺渊已经闭上眼,手臂揽过萧阑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黑暗中,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千万年前便已如此。
乐雍如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扭过头,绝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一丁点羡慕。
贴着对方脸颊的颈窝被一点点润湿,贺渊微怔,低下头。
微光中,这人的眼睛没有睁开,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下来,紧拧的眉间仿佛凝聚了说不尽的悲苦,这是这张成天挂着笑容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的。
“阿爹……阿爹……”他嘴里有时候也会冒出一长串断断续续的句子,但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字。
贺渊伸手抹去那些泪痕,却因为自己手上的血沾到上面,变得有点像是血泪。
看了半晌,冷然的脸终于柔软下来,无声叹了口气。
那些往事,不要想起也罢,何必再念着?
那头乐雍如正看着水位一点点下降,水潭中间渐渐露出一个庞然大物,一开始吓了一跳,后来现那玩意是不会动的,又大着胆子凑近了些,细看之下,不由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