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寂静过后,几乎所有人都惊叫起来,以陈老六的尸体为中心连退了好几步,连赵老爷子也惊愕交加。
从刚才陈老六性情大变到枪声响起,不过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人说死就死了?
“他……是自杀的?”游雪忍住害怕,嗫嚅道。
于叔上前查看尸体,实际上陈老六已经被子弹近距离的冲击力打碎了头盖骨,整个头部完全变形,惨不忍睹。“是自杀的。”
近乎窒息的氛围在偌大的殿宇内蔓延,众人连喘息声都刻意压抑了,没有人敢开口说话,还是萧阑打破了沉默。
“他手里抓的是什么?”
他这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陈老六另一只手的手心还紧紧攥着,手心好像抓着什么不肯松开。
在一个面目狰狞的死人面前,其他人都畏缩着不敢靠近,只有没心没肺的萧阑还蹲下身去掰开他的手,一些粉末掺着血散落在指甲和手心。
“是壁画的颜料,他用手抠了那些壁画!”于叔皱起眉头。
陈老六用的劲道之大,以致于有几片指甲都被他生生抠裂了。
在周围陷入黑暗的那一段时间,他究竟看见了什么,又或者说遇见了什么?
“还有人受伤吗?”良久,赵老爷子反应过来,涩声问道。
他开始有些后悔来到这里,尽管他们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但在远古未知的危险面前,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从刚下来到现在,二十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十来个人,其中连陈、李两家的领头人也折损在里面。
不仅仅是他,其他人都深深地感受到那种莫名的震撼和恐惧,刚才王琦诅咒般的那句疯话又回荡在脑海里。
萧阑盯着陈老六手心的颜料粉末看了半天,突然站起来,走到壁画面前,抬起头。
上面那些人物的服装,与中原古代大相径庭,而带上了浓厚的异域风情,但是依旧可以从一些细节上看出年代的端倪来,比如说第一幅壁画中,一名女子手中捧着一个匣子,站在人群最前面,而在她面前的五层台阶最上方,神像的脚下,则跪伏着一名老者,头戴高山冠,身着黑色祭祀礼袍,虽然服饰经过改良,已经带上明显的西域风格,然而仍是像极了秦朝上衣下裳,宽袍大袖的官服样式。
是古楼兰曾经受了秦汉文化的影响,又或只是惊人的巧合?
萧阑看得入了神,只觉得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现在都蕴含着无尽的深意,他顺着壁画的次序走下去,浑然不觉周遭忽然之间安静下来。
看到第十一幅壁画的时候,上面的风格为之一转,虽然依旧是祭礼的一环,可显然风格已不是之前那么庄严肃穆,而显得有些血腥。
离神像最近的老者一手持刀,一手则抓着一个人头,从人头的模样上看,正是刚才那名捧着匣子的少女。这时候匣子被放在神像面前的石台上,已经打开了,少女人头上流下来的鲜血,正好滴在匣子里。
而原先跟在少女后面的人群,则远远跪在另一处,连头也抵着地面不敢抬起来,好像十分忌惮和恐惧。
那个匣子里是有东西的?
这个念头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太快了,却抓不住。
再接着看下去,第十二幅壁画则几乎是神像的特写,神像的五官依旧模糊不清,但是身上却散出耀眼的光芒,远处一干人等匍匐着膜拜叩头,连祭司也跪伏在地上,光芒遮蔽了天空,几乎覆盖整个画面。
萧阑怔怔看着,只觉得这壁画逼真得就像让人置身其中,而他也是理应叩拜的一员,可是他却没有跪下,依旧站在那里,望着神像出神。
忽然间,那个跪在最前面的祭司老者蓦地抬起头,直直朝他看过来,眼神妖异恶毒,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诡笑。
这个情景委实太过离奇恐怖,萧阑甚至能感觉到老者眼中的不怀好意,看着他的眼神就像野兽在看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样。
他不自觉想要往后退,脚下却像被什么东西扯住,然而上半身已经向后仰去,以致于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后摔倒,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却不料脚下忽然一空,连同被他拽住的东西,一起往下坠去。
那种感觉十分奇特,就像你站在电梯里,电梯突然失重往下掉,你控制不住地心引力,也跟着一起往下摔,但是突然间电梯又停住,你也还是好好地站在电梯里,只是难免头晕眼花,身体轻飘飘,外加一颗惊吓过度的心。
萧阑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但他没有惊吓过度,最初的莫名其妙之后,居然觉得很有意思,索性任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拖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掉,等到这种感觉消失,他不由自主松开手,这才现刚才有人被他那一拽,给一起拽下来了。
“是我。”还没等他问,那人就开口了。
“小黑!”萧阑涎着笑凑过去,就差没贴上对方的脸。
就算在黑暗中,对方仿佛也能预见他的动作,身体一侧,他扑了个空。
“小黑……”声音转为哀怨。
贺渊没说话,啪的一声,微弱的灯亮起,是他手里的手电筒。
灯光照射之处,还能看见周围的大致构造。
“这里?”萧阑的声音染上惊讶。
“是我们刚才在的地方。”贺渊语气淡淡,似乎再大的事情也无法令他变色。
脚下的地砖,旁边的壁画,甚至是大殿中央的石台,无一不在显示这里正是他们刚才一群人进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