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远了,只说当下,听闻皎皎赶了过来,留恒道“姐姐忧心您的身体,倒是正常的。小柔维要开心好一阵子了,可惜姐夫怕是要落寞几日。”
娶妻之后,娜仁本以为他们两个冰山撞到一起的结果是相对沉默,没成想两个人竟都活泼了些。
至少这样略带幸灾乐祸与同情感慨的神情,从前的留恒只会闷骚的对亲近的人隐晦地表示,而不是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娜仁心中感慨万千,口中却顺着留恒的话随口道“啧啧啧,独守空闺,可怜人啊。”
楚卿轻咳一声,道“我去小厨房看看早膳预备得如何了。”
“你俩都去吧。”娜仁摆摆手,“等你们姐姐醒了用膳,你们可以找地方消磨消磨时间,她起来了我命人去叫你们。”
留恒便道“那我们便去愿景姨母那里了。”
屋子里正有西洋钟表,娜仁瞥了一眼,知道这会正是愿景晨起诵经的时候。
这会子他们两个过去,是做什么的自然不言而喻。
娜仁点点头,叫他们去了,然后作为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她忍不住长叹一声“常在河边走,还能不湿鞋,我有时候真是佩服我自己。”
“您这话叫愿景主子知道了那可热闹了。”琼枝道“您就等着她一日早中晚三次地来念经吧”
娜仁想到自己某一年的遭遇,不由讪讪,弱弱地道“我就是嘴里念叨念叨嘛,就咱们几个,传不出去。”
在一旁拧着布巾的竹笑闻言忍不住轻笑。
京师里是彻底乱了,一群皇子明里暗里地动弹,试探着康熙对太子的意思与太子如今的心态底线。太子门下的人有的慌觉着康熙是不是盯上他们了;有的则觉着太子如今圣眷正浓,作为太子门人,他们正可以放开胆子搂钱,实在是财的大好机会。
前者觉着后者行事太肆无忌惮,怕连累自己;后者觉着前者畏手畏脚,实在有毛病。
两边互相觉着对方傻,自己有理。
故而太子门下也不安稳,太子虽然确定自己在康熙心中仍然很重要,但是兄弟们不安分,那日又听了皎皎一通话,不管听没听进去,原本只是埋藏在心底,隐隐的心慌彻底被翻到了台面上,行事愈没有章法条理。
如今京中可以说是夺嫡之争、群魔乱舞。
康熙有时候想娜仁在南苑也好,至少比留在宫中看着这群多少都是受过她照顾、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了权势而争,手段百出,兄弟间互相捅刀得好。
甚至对于留恒和皎皎前后脚奔着南苑去了,他也感到庆幸,甚至口谕一传,把幽幽怨怨留守公主府,叫人把皎皎的行装送去南苑后,便每日望穿秋水地在府中做望妻石的安隽云也打到南苑去了。
就让皎皎和留恒陪着娜仁,在南苑住到年下吧。
这两个孩子能置身事外是最不容易,却也是最好的。
皎皎与弟弟们亲厚自不必说,留恒和这些堂兄弟关系也都不错,还有一个最亲近的四阿哥四阿哥倒是没显露出什么野心,兄弟间关系维持得都不错,这些年和太子走得近却不算投靠了太子,最近京里乱得很,他也没掺和什么事,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对此,康熙也算是聊感欣慰吧。
他怕娜仁留在京中见到兄弟相争互相捅刀的这一幕失望,可他呢作为生身父亲,他的情绪已不是失望能够概括的了。
伤心者更浓吧。
他也不去想了,也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多些、无奈多些、还是伤心多些。
眼前是满案奏折,足下是万里河山,肩上是天下万民。
这些责任,足够他逼迫自己从那些情绪中抽身出来。
儿子们要斗,便斗去吧。
太子若是连自己的兄弟都压不住,日后怎么压得住满朝文武,顾得到天下臣民。
其余那些儿子们有野心,想要上位,却连太子都不如,那怎么成呢
康熙盯着案上的奏折,冷冷一笑。
安静地在一旁研墨的梁九功无声一叹,略感心酸,又说起,“慧娘娘从南苑送了些东西回来,奴才看那里头有个食盒,装着一碟子茶糕、一碟子绿茶乳酥,都是您喜欢的。现命人将茶糕上笼屉、乳酥用双面锅,都再热一热,给您端上来,再有上一碗燕窝粥,您好歹用些。这段日子您的胃口都不好,今儿个早膳用的就不多,晚膳胃口也不好,这会天可都要黑了。您要珍重自己的身子啊。”
“多事”康熙微微拧眉,觉着八成是梁九功叫娜仁知道他的胃口不好,才有这一番。
梁九功却道“天地良心,可没人敢告诉慧娘娘。送回来的不只是这些,还有围场里的野味,老祖宗和太后娘娘那边还有别的点心,奴才叫人打听,是按照各人的口味送的。想来是慧娘娘挂念宫里了。”
康熙眉目这才舒展开,还是不忘叮嘱“叫阿姐在南苑好生安养就是,这边的事不要叫她知道。”
“唉。”梁九功尽数应着。
未一时,热腾腾的点心送上来,味道自然是比不得刚出锅的时候,架不住吃着熟悉。
康熙难得胃口大开,将两碟子点心一扫而空,带着顺点心的燕窝粥也空了碗。
“这滋味熟悉。”康熙胃口大开,这会静坐下来,神情却寂寥落寞,“阿姐的手艺不是最好的,但吃着却比饽饽房的要顺口。这乳酥做起来困难,阿姐当时常下厨,却少做乳酥,得朕再三求,或是阿姐开心了,或是朕病了,才能做一回,一转眼,也吃了几十年了。
朕还记得,隆禧最喜欢玫瑰乳酪馅的饼,二哥喜欢豆沙卷酥,常宁喜欢椒盐金糕酥饼,那会多好啊怎么保成他们就是做不到呢”
梁九功低眉顺眼地候在一边,没敢应声。,,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