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厂长的父亲,不就是林景仁的爷爷,他们在吵什么”
“听他们这对话,好像是林景智带爷爷回去照顾,现在又反悔了”
“嘘肯定还有内幕,不然干嘛要到厂门口来闹事”
“对对对,咱们先看热闹,莫慌着下结论。”
林景智要面子,有些话说不出口,林景仁却毫无顾忌。他本就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能够当上车间主任全凭过硬的修理技术,又不是拍马屁走关系上的,他怕谁
“林厂长,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脸红”林景仁声音宏亮,传出去老远。
“第一,我们昨天带爷爷去看过病,根本就不是肺痨,就是老年慢性支气管炎,不会传染。你平空胡乱给爷爷安个传染病名,是想故意孤立老人,等他被你们虐待死了都没人怀疑吗”
一片哗然。
肺痨是肺结核的俗称,有传染性,但并不是绝症,只是需要对症下药,另外还得保证营养和休息。
“嗡”林正刚一听,脑袋有点懞。
“我,我爸以前得过肺痨,现在天冷咳嗽复不是正常吗这十几二十年不都是我和我妈在照顾你们带他看看病很了不起吗”
林正刚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声喝斥道“才管两天老人,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对我们这照顾老人几十年如一日的人指手画脚,真是可笑”
“无耻”
平地一声惊雷。
林景仁抬手指向林正刚,怒目而视“你爸,也是我爷。就算是路人,看到你虐待老人也得说几句,我们做孙子的现爷爷被你和继奶奶虐待,更得控诉、批评。你还是农场的领导干部呢,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却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讲,你算个屁”
“骂得好”
人群里传来一阵起哄声。
林正刚面色铁青,牙槽紧咬,整个人都被他激怒,高声抗辩“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虐待父亲我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但我和母亲一直用心照料,哪里有什么虐待之说你别在那里信口雌黄,有本事把我爸送过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
正说着,葛翠萍被林嘉明拉着飞奔而来,她嗷地一声叫,张牙舞爪直扑向林景仁“不要脸的贱人,敢欺负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林景仁向旁边一闪,林景勇右手往后,向下一扯,一张柔韧的渔网出现在手中。不等葛翠萍反应过来,林景勇右手一挥,渔网撒开,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银光。
众人眼前一花,葛翠萍被这张结实的大渔网从头兜到脚,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她努力想撕开渔网,但这张粘网细密而结实,这边刚扯开一个洞,那边却又缠绕住手脚,她烦躁大叫“救命救命啊”
林景勇看到渔网奏效,咧开嘴一笑“只管撕,我还有。”果然小妹聪明,早就料到这死老太婆会撒泼动手,男人打女人不合适,但可以用渔网将她网住啊。
林正刚和林嘉明两个人一起上前帮忙,扯了半天才将葛翠萍解救出来,老太太一头花白的头被粘网钩得乱七八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刚才那一股逼人的气势顿时就萎靡了下去。
葛翠萍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孙子竟然向奶奶动手,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啊”这一回,她看着目光沉稳的林景勇,不敢再动手。
林景勇先前看到这个继奶奶哭闹打滚就头皮麻打她吧她是个老人,又是个女人,传出去都得骂他欺负人。不打吧一口气憋在心上难受得很。这回用渔网收拾了她,心中痛快不已,在心里赞了一句小妹威武。
林景仁啐了她一口“哪个动手了只准你动手打人,还不兴我们保护自己有你这么蛮横无礼的娘,才会有虐待父亲的儿子”
林景仁想到林满慧交代的定罪,要一步一步,由轻再重。你不要管林正刚如何巧舌如簧,先咬死他虐待老人一条罪名,让他提出对质再说。
林正刚听他来来去去就是“虐待老人”这四个字,心中稍安。他还是很了解林春雨的,自私、懦弱、畏惧强者,只需要给他一点点压力,就老实巴交不敢反抗。
“林景仁,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哪个虐待老人了那是我亲爸我妈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虐待呢”
葛翠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副精力弥散的模样“虐待你个屁我和林春雨结婚四十几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三个孩子,现在老了正是享清福的时候,日子过得不晓得有多好,哪个虐待他了”
旁观者听到这里,也有些怀疑。
“不会吧林厂长爸妈都在世,听说他爸妈都住在以前大儿子分的房子里,他们夫妻两个是双职工,两个儿子在县城上班,四个人拿工资,又不缺钱,按理不应该虐待老人吧”
“是啊,他出钱,他妈出力,又有房子,照顾一个老人有多难呢,何苦要坏了名声”
葛翠萍听到这里,暗自得意,抬手指着林景仁骂“你们搬把破椅子出来是什么意思有本事让那个老东西出来说句话,看我有没有虐待他”
来了
林景仁盯着林正刚“当真要对质若我爷爷说,你们虐待他,怎么办”
林正刚半点都不怕,他自己的父亲,难道还会偏向几个大孙子不成他哈哈一笑“如果我爸真说我虐待他,我磕头认罪。”
下班的人66续续来到厂区,看到林景仁、林景勇兄弟俩堵在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让一让,让一让”
人墙闪开一条路,杨静芬带着糖厂书记、两名主任挤进来,柳书记笑着提醒围观群众“各位、各位,下班了就早点回家,家里人还在等你们呢。”
几名胆子大的工人撸起袖子叫道“厂里这大的事,我们岂能坐视不管当然要看个清楚、弄个明白”
柳书记性格温和,见劝不动工人,便冲林景仁拱手道“林主任,你有什么事到办公室谈站在厂区大门口吹风做什么。一笔写不出一个林字,家务事我们内部处理,让这么多人看笑话何必呢”
林景仁礼貌地点了点头“柳书记,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林厂长做的事情太过气人。他在农场关系多、人缘好,我们兄弟几个的名声早就被他败坏得差不多,也不在乎笑话不笑话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在这人多的地方,把事情说个清楚,让大家都来见证、评理。”
柳书记听到这里,脸色一僵,半天没接得上话。
杨静芬当工会主席全靠林正刚,她只是个乡下初中毕业回家务农的普通女子。嫁给林正刚之后,攀上林正则这棵大树,户口从农村转到农场。
林正刚会拉关系,营造的人设也一直以和善、宽容见长,当上厂长之后将她安排进工会,送出去培训学习,一步步提拔,工会主席其实就是一个闲职,反正她下面还有副主席、干事们负责各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