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上学”二字,林满慧就开始肌肉紧张,浑身上下不自在。
她重回十二岁,很多记忆还没恢复,不情愿上学,但林景仁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坚持。
“咱爸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咱妈有文化,你看那一柜子的书,都是妈妈留下的。当时造反派冲过来想烧书,大哥、二哥和我跳起来他们干了一架,这才保下来。
妈曾经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1962年大哥十七岁考上大学,多光荣当时农场领导都来我家祝贺,请咱妈上台演讲呢。
妈妈本想再接再厉,把我们几兄弟都培养成大学生,但那场运动一来,高考制度取消,后来她身体不太好,去世得早。”
说到这里,林景仁眼眶微红,显然这番话触动了他内心那最柔软的地方。
“二哥为赚钱养家放弃学业,他一直心里难过。我和老四学习没天分,但老五和你读书有灵性,必须给我好好读”
林景严嘟囔了一句“现在又不能高考,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林景仁揍了他一拳,咬牙道“没高考,也要给我读妈说过,读书明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别给我偷懒,好好读书去”
就这样,林景严和林满慧乖乖地背着书包上学去。
农场中学、农场小学挨在一起,都位于农耕大道以西、建设三路以北,这里是军山农场的中心位置,从家出大约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
背着洗得白的军绿色书包,穿着旧衣裳,一枚绿色绸花夹别过刘海,林满慧看着虽然瘦小苍白,但经过两天的木系异能修炼,身体在慢慢恢复中。
再不会走几步就大喘气,再不会一着急就心跳如擂鼓了。
同学们个个衣着朴素、朝气蓬勃,小学生系着红领巾,中学生戴着校徽,背着书包叽叽喳喳,从四面八方汇入校门。
林景严与林满慧在门口挥手告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别往高中部、初中部两栋教学楼而去。
分手之前,林景严不忘冲她眨了眨眼睛“等我给你换鸡蛋吃。”
林满慧抬手碰了碰鬓边的绿色小绸花,指尖传来冰凉丝滑的触感。她微微一笑,心中想着家里现在不缺钱了,可是五哥还是这么热衷做生意,看来是真爱。
初中部教学楼只有三层,外走廊、水泥栏板、红色标语,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浓浓的时代色彩。
慢慢走近教学楼,林满慧忽然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开始紧张,非常非常紧张,越靠近教学楼,看着记忆中的初一3班教室越来越近,肌肉越僵硬。
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一样不出任何声音。
林满慧控制不住地抬起右手,将大拇指的指甲塞进嘴里,用牙齿开始啃咬。一股疼痛感袭来,嘴里有咸咸的血腥味,林满慧顿时警醒,猛地缩回手。
重回年少,身体条件反射地开始紧张。看来,这个教室里有令自己害怕的人或事。
是什么
深呼吸,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压住潜意识里的恐惧感,林满慧抬头看着一楼左第三间教室,那里门框边上挂着块牌子初一3班。
她将书包袋子向后一甩,大踏步走进教室。
很普通的初中教室,前后两块黑板,四十二张木桌、木椅,墙上挂着古今名人肖像,教室黑板上方贴着八张裁剪好的方形红纸,上面是手写的黑体大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后面的黑板报上用各色粉笔写着毛主席语录、鲜花与插画。字画都很稚嫩,显然是学生制作。
青灰色的水泥地板,讲台上端正摆放着一本初一语文课本。
一个身穿白底细条纹长袖衬衫的女老师背着手站在讲台上,整齐的短抿在耳后,神情严肃地看着底下的学生,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满。
“早读,就要大声读,一个个怎么声音跟蚊子似的”
这个人是林满慧的语文老师,班主任赵志红。她眼睛余光扫到教室门口有道人影靠近,猛地转头,瞪着林满慧。
若是往常,面对老师责怪的目光,胆小的自己恐怕早已吓得手足无措。但现在她的心理建设已经完成,再没有半点害怕,懒懒地喊了一声“老师早。”
说完,自顾自地走到座位前,淡定坐下。
将书包放进抽屉,取出语文书摆在桌上,林满慧开始看书。她装模作样地张着嘴,其实半点声音没有出,浑然没有在意旁边同学们惊异的眼神,更没留意到林嘉明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