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忠勇侯府后院,只见两个三十来岁的嬷嬷搀扶着一身着蓝色华服的妇人快行走在碎石铺成的路上,院子里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此时三人却无心欣赏。
妇人满头珠翠,华丽无比,正是二夫人张静,明明已经三十好几的年龄,可是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竟像才三十不到的样子。许是走得急了些,只见张静额头已经冒出不少汗水,脸上看不出表情,脚下却不停,来来往往的下人忙低头行礼。
若是平时张静定然不会如此匆匆忙忙,只因今日听闻一些不好的消息忙急匆匆赶来书房,还没到门口就只听见里面咆哮声和摔东西的声音,张静随即停下脚步,等里面没了摔东西的声音这才抬起脚来往书房里走,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慌忙跟上却停在门口。
踏进书房的张静不由倒吸一口气,紧了紧手帕,只见满地狼藉,花瓶古玩砸得满地都是,书籍也乱扔在地上,几个下人跪在地上浑身瑟瑟抖。其中一人被茶杯砸破了头,鲜血不断往外流也不敢吭声,茶水浸透了衣服下摆,而一个三十几岁身穿蓝衣的男子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眉头紧皱,胸口正不断起伏,显然是刚刚过一场脾气。
此人正是叶世明,当朝尚书,平日温文尔雅,若是有外人在此,只怕要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一跳。
见张静进来,叶世明挥挥手让下人下去,几人如获重释,快收拾,不一会儿书房便恢复原样,看不出刚刚凌乱的痕迹,待下人重新上茶并退下以后叶世明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铁青着脸,随手将桌上一个小册子扔给张静,有些怒意地一拍桌子:“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纵奴欺主、居心叵测……”
张静一脸茫然,待打开小册子后也是脸色大变:“老爷,事情应该还没那么严重吧?”
原来今日早朝的时候叶世明现许多人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言官上表,指责叶世明居心叵测,圣上更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场指责他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准备兄终弟及。
有人讽刺他表面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纵容下人随意欺压兄长留下的一双儿女。还有人说他纵容夫人派人残害兄长的儿女。一时间一些敌对的大官借机对他冷嘲热讽,气得叶世明吹胡子瞪眼,百口莫辩,却还要满脸陪笑,不敢迁怒他人,回到家中大雷霆,这才有了刚刚张静所见的一幕。
张静也有些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妾身冤枉,这可如何是好啊?妾身名声受损不打紧,只是连累了老爷。”说罢低声抽泣
叶世明叹了口气,扶起跪在地上的张静:“为今之计唯有尽力补救,莫要让外面再传出这种混账话了。”
张静一脸不解的样子:“那老爷打算如何?”
叶世明无奈:“如今还能怎样,外面都传成这样,若是放任他们姐弟在庄子上只怕更难收场。准备一下派人去接回来吧!毕竟是大哥的儿女。”
张静欲言又止,福了福礼:“一切就依老爷。”
叶世明对着张静一通安慰后抬脚出了书房,张静也很受用的样子一脸感动。
只是叶世明刚走,张静脸色就变了,心里冷笑:“她就不信叶世明不知道她这些年的小动作,明明巴不得叶清欢姐弟去死,却一副好人模样,坏人倒是自己全担了。”
门口的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一人开口轻声问道:“夫人,当真要去接人?”
张静咬牙切齿:“不然还能怎么样?”
另一个嬷嬷也开口:“夫人,只怕他们回来,那只怕小姐少爷他们的地位……”话没说完,却都懂了。
张静一脸阴沉:“那也要他们回得来呀!周嬷嬷吴嬷嬷,你们说这从凤凰山来京城也要一两天吧!若是这途中遇到……”一脸邪笑的说完扬长而去。
……
此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叶清欢正开心的带着叶清云和石头逛街,毕竟叶清云和石头年龄相仿,没多久便手拉手玩在了一起。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在衙门口哭了半天,难得这两个小家伙脸上露出了笑容,拉着叶清欢东看看西瞧瞧,只要看见两个小家伙盯着一样东西时间过长,叶清欢便大方的买下来,到了晚上或许是白天太累,两个小家伙很快便睡着了。
叶清欢掀开帘子见慧嬷嬷果然还没休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微弱烛光下,像是专程等着她一般。
见叶清欢进来,慧嬷嬷起身行礼:“见过小姐。”
叶清欢径直坐下,盯着慧嬷嬷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嬷嬷不必多礼,起来吧!”
叶清欢:“嬷嬷,张家的卖身契嬷嬷是从何得来?不知道嬷嬷手中是否还有其他?”
慧嬷嬷一愣,早在拿出张家一家卖身契的时候她就猜到小姐会问,只是心里纠结到底该不该说实话,还在想该怎么回复就听见叶清欢的声音。
叶清欢:“嬷嬷莫不是想告诉我那些卖身契是凭空出现的?还是说当年我们离开侯府时嬷嬷刚好顺手拿了这几张吧?”
见慧嬷嬷不语,叶清欢又道:“嬷嬷,我想听实话,我已不是从前的叶清欢了。”语调拖得稍微长了点儿
慧嬷嬷定定地看着叶清欢,两人均是久久不语,半响,像是下定了决心,慧嬷嬷转身搬出一个放衣服的箱子,形状普普通通,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只见慧嬷嬷拿出钥匙将其打开,拿出里面一个更小的盒子,再次用钥匙打开,如此几次以后,拿出一个红匣子,开了锁却并没有打开,而且轻轻推到叶清欢面前,示意她亲自打开。
叶清欢隐隐猜到,接过匣子轻轻打开,不由眼前一亮,里面没有金银珠宝,珍馐古玩,只有一叠泛黄的纸,一张张翻看,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双手不由微微颤动起来,原来这一匣子全是一些庄子房子铺子的地契房契,还有一些卖身契,只是似乎不太齐全。激动得不知如何开口,只楞楞地看着慧嬷嬷。
慧嬷嬷扶叶清欢坐下,噗通一声跪下,不等她开口便说道:“当年夫人临终时小姐少爷还小,夫人病后自知不起,便悄悄将这些契约分别交给了奴婢和云儿,让奴婢和云儿提前藏了起来。”
叶清欢了然,难怪前世二叔他们一直到自己去世都没有将父母留下的庄子铺子变卖,原来不是想留下兄长的东西做念想,而是压根儿没有房契地契这些东西,也难怪前世张静和叶清灵她们总是有意无意打听爹娘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原来都被慧嬷嬷和云姨藏起来了,难怪当日张静会诬陷云姨,只是不知道云姨如今是生是死。
慧嬷嬷:“之前小姐还小,少爷身体也不好,张家又总是想方设法从小姐这里哄骗抢夺东西,所以奴婢才将这些东西藏起来,就怕……“”
叶清欢笑着接道:“就怕我年幼,被哄骗了去吧!”
被说中了心事,慧嬷嬷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姐勿怪,夫人再三交代,这些东西需得等小姐懂事或及笄以后方可交给小姐。奴婢今日斗胆提前交给小姐,望小姐务必好好保存。”
叶清欢起身扶起慧嬷嬷,深深鞠躬:“这些年辛苦嬷嬷了。”真挚的话语,若不是慧嬷嬷从前将这些契约收藏起来,只怕今日早不知道去了何处。
第二日一早叶清欢现他们的伙食变得异常好了起来,庄子里其他人也许是见到了张家的下场,也许是担心叶清欢手里有他们的卖身契,纷纷见风使舵。
刚用过早饭郭旗便来了,将从张家搜到的东西放在叶清欢所住的院子里让她将自己的东西挑选出来。慧嬷嬷和茯苓花了大半个时辰还没点算清楚,叶清欢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之前带来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居然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庄子上临时管事的王贵屁颠屁颠地跑来:“小姐大喜啊!京城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