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份看重是做戲還是真心,都顯示出定安公世子的不凡。
程彪手是鬆了,可身子卻攔在她面前,只要她有所動作,立馬就能擒住她。
所以她只能眼看著這位寧姓軍師一步一步踱至她面前,然後溫聲道:「某姓寧名遠,這位姑娘莫怕,我們定安軍中的人雖外表兇悍了些,卻絕不會傷害無辜百姓的。」
桑喬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又趕緊垂下,做足了無辜百姓的模樣。
「剛剛他冒犯了姑娘,我且代他說聲對不住,只是如今軍中傷兵缺乏藥材,他也是心中焦急,這才無禮了些,還望姑娘海涵。」
桑喬仍舊垂頭,心中卻想,不愧是一軍智囊,聽聽這位寧軍師說話的藝術。
溫聲細語,既道了歉,又點明了他們的困境,卻沒提出任何要求,擎等著她自己上鉤。
不過姜太公釣魚麼,願者上鉤,誰叫她現在就是那條願意上鉤的魚呢。
「藥材···」桑喬說一句停一會,最後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般,抬起頭一氣兒說完:「我有些藥材!」
說完又馬上垂下頭去,像是方才那句話已經耗盡了她的勇氣。
寧遠眼睛一亮,給了程彪一個眼神,程彪立刻退出去老遠,不再杵在桑喬面前,以免驚嚇住她。
待程彪退開,寧遠先抱拳彎腰向桑喬行了一禮,而後聲音更溫和道:「姑娘所言可真?若姑娘手中真有藥材,還望姑娘看在定安軍未曾侵擾過城中百姓的份上,救救這些傷兵。」
桑喬沒有避開寧軍師的禮,畢竟她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弱女子,哪能這麼機警呢。
不過這個軍師倒是十分的能屈能伸,只是聽說她有藥材,尚且不確定她有所少藥材,就能對著她這麼一個平民小姑娘行這麼大的禮。
且更重要的是,他對她臉上那駭人的疤半點反應都沒有,搞得她都要以為她臉上的疤自己消失了。
要知道,即便是剛剛那個彪形大漢,在看到她臉上的疤時,都沒忍住眉頭狠狠一皺呢。
撇開心中對這位軍師的猜度,桑喬面露不忍的望向躺了滿街的傷兵,然後細聲細氣地說:「我的藥材不多,可以全部給你們,不過···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一句話說的慢慢吞吞,這位寧軍師竟也不著急生氣,只是道:「姑娘莫不是以為某先前說的不侵擾百姓只是戲言?姑娘也是百姓,我們又如何能白拿姑娘的藥材,銀錢必是要給的!」
桑喬:「······」
她真的好討厭跟這種智囊型的人說話。
字字句句都不明說,卻又字字句句都含有深意,要你自己去猜,猜不出來,那就只有掉入他的陷阱。
只說銀錢要給,卻絕口不提答不答應她的要求,擺明了怕她提什麼為難人的要求,要銀貨兩訖唄。
「我···我不收錢!我只有一個要求。」
桑喬終於直視了一回寧遠,此時她的表情滿是固執和堅持,很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桑喬覺得自己這演技,回水藍星都可以直接出道了。
寧遠仔細打量了桑喬一番,耳邊充盈著傷兵忍耐的呻吟,良久,寧遠苦笑一聲道:「姑娘且說說是什麼要求吧,若某能辦到,必會盡力幫姑娘做到。」
?
第91章第91章:醫者仁心(18)
似是因為得了允諾,桑喬又恢復了那副膽怯的模樣,指著街上的傷兵輕聲道:「我···我想幫你們醫治他們。」
說著她不好意思的的補充:「我會製藥,也會行醫,只是因為是女子,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幫人診治。」
寧遠有些吃驚。
倒不是驚於女子想要行醫,畢竟女子行醫,他跟著他們家前世子爺可是見識過不少,他驚訝的是,在這小小的敘城,竟也有平民女子想要走行醫這條路。
不過若只是想要醫治這些傷兵,那這要求倒真算不上什麼過分為難人,且也能理解。
思索片刻,確定桑喬沒有什麼不尋常之初,寧遠應下了她的要求。
「姑娘醫者仁心,這等要求,某豈能不答應。」
對方答應了,桑喬面上欣喜的不能自已,心底卻只是呵呵,並決定有要離這個軍師遠些,這人心機城府都太深了,和他說話太累。
「我這就帶你們去取藥材!」說著桑喬當先一步帶路往她和申全住的小破院走去。
寧遠招呼了幾個人跟在桑喬後面,趁桑喬不注意,對程彪耳語道去查查她的身份。
程彪領命離開,桑喬繼續假裝對身後的一切一無所知。
到了小破院子,桑喬打開後院的地窖,露出裡面滿滿一地窖的藥材來。
這地窖是她前兩年找人挖的,挖的時候,申全還很是說了她一頓,說她浪費銀錢。
裡面藥材則是近一年存的,有她自己上山挖的,也有從藥材商那裡收購的。
走進地窖,桑喬又打開了地窖左邊的一扇門,寧遠這才發現,這地窖左邊竟還有個小房間。
房門打開,裡面滿是架子和一些寧遠不認識的儀器,架子上則擺滿了小瓷瓶,裡面裝的應該都是成藥。
桑喬靦腆道:「我平日裡不怎麼出門,就喜歡製藥。」說著她狀似無意的摸了下自己臉上的疤。
這表演,應該到位了吧?
事實證明,確實到位了,因為寧遠在看到滿地窖藥材時的懷疑已經打消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