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全雖明白他的意思,卻也只能裝著不懂,並不敢多說什麼。
都是在衙門辦公,但這倆衙役和他地位可不同,人是正經的官爺,和縣太爺都有著七拐八彎的關係,他不過是個地位低下的仵作罷了。
凶衙役笑完,看了眼桑喬手裡挎著的籃子,意有所指的問:「小丫頭,你明日可還來給你爺爺送午食?」
「要送的。」那具屍體最後還要縫合上,明天還得來縫合。
「小丫頭年紀不大,手藝倒是不錯,我看你那手藝在這街上支個攤子都盡夠了。」
桑喬眼神一閃,細看凶衙役的神色,不像是在說笑,再看那好脾氣衙役竟也贊同的點頭,很快明白過來,故作激動的問:「真的嗎真的嗎?我的手藝真的可以出街支個攤子嗎?」
凶衙役揚了揚頭:「老子還能騙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不成。」
這可是他和好脾氣衙役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法子。
以前他們當值,這衙門是要給他們供飯的,但現在這縣太爺不是貪麼,剋扣他們的月錢不說,飯也不供了,還得他們每日自己尋摸吃的。
那好吃的都在酒樓里,好吃是好吃了,但是貴啊,他們那點月錢,一月可吃不上幾回。
?
第81章第81章:醫者仁心(8)
街上的吃食倒是便宜,可難吃啊,要不是沒法子,他們是真不想吃。
偏今兒上午這丫頭給她爺爺送的餅子被他們瞧見了,還嘗上了,那滋味,比街上那些豬食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申全的家底他們是知道的,他能吃上的餅子必然是不貴的,如此好吃又不貴的餅子,不正適合做他們的午食?
既不好吃這醜丫頭的白食,那邊讓這醜丫頭在街上支個攤子,他們就近買著吃,還能吃上熱乎的。
桑喬看了眼衙役身後的衙門,又看了眼離衙門不遠的縣學和諸多的書肆商鋪,故作激動道:「那我明天就來這兒支個攤兒!」
這不就是現成的搞錢的機會麼,地攤經濟,且她這地攤還是得了官方允準的,不用擔心城管也不用擔心流氓地痞。
她先前不是沒想過賣吃食掙錢,但現下這世道,她只怕自己這攤子剛支起來就被人砸了。
現在卻是不怕了。
說干就干,桑喬當天就趁著天還沒黑,拉著申全去買了些擺攤的傢伙事和食材,總共花去一兩銀。
申全對她出去擺攤賣吃食倒是沒甚意見,不僅沒意見,還很是支持。
在他看來,賣吃食多好啊,不比學醫什麼的好上太多了?
不過賣吃食就賣吃食,「你買這些豬下水幹什麼?忒的腥臭!還有這些香料,你做什麼吃食要買這麼貴的香料?」
花出去的一兩銀,傢伙事只占了三百文,而那點子成色極差的香料卻占了五百文!
「爺爺,您別急,等我做好了您嘗嘗就知道了。」
桑喬端著一盆豬下水往河邊走,同時不忘使喚申全:「爺爺,您給我挑一擔灶灰來唄。」
問古人吃不吃豬下水?答曰當然是吃的。
只不過都是些窮人吃,畢竟也是肉麼。
不過因為豬下水極難處理,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處理好了也不知道要怎麼做好吃,所以即便是窮人也很少吃豬下水這些東西。
但她和申全別的不多,就是時間和精力多,而她恰好又知道豬下水應該怎麼處理,怎麼做好吃,所以她的小攤上必然是要有這豬下水的一席之地的。
申全雖然不知道桑喬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挑兩擔灶灰而已,桑喬前腳剛到河邊,申全後腳就把草木灰挑了來。
冬天的河水冷的刺骨,桑喬幾番伸縮,想想家裡一日比一日少的銀錢,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開始清洗起豬下水來。
豬下水腥臭,要用麵粉和鹼反覆搓洗才能清洗乾淨,但她沒有鹼,也不可能財大氣粗的用麵粉搓洗,所以就只能用草木灰多洗幾遍,再用豬鬃刷來回刷過。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即便有申全幫忙,盆里的一盆豬下水清洗乾淨也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申全看著桑喬凍得通紅的手,忍不住心疼道:「以後我來洗,你在家等我就行了。」
桑喬只笑笑不說話,哪能讓申全一個人來洗,又不是什麼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這一把年紀的身體還不一定有她這個女娃娃好呢。
因為要弄明天擺攤的吃食,所以桑喬今天沒工夫做飯,只把中午剩下的餅子熱了給申全吃。
至於她自己?抱歉,目前還吃不下。
申全大概也知道她現在是吃不下什麼的,畢竟他是過來人了,也經歷過這麼一遭,所以即便擔心,也沒勸她少食些。
且餓著吧,餓狠了,哪還管什麼噁心不噁心的,當著腐屍的面,也能照吃不誤。
給申全做完晚食,桑喬就馬不停蹄的開始炒制香料滷製豬下水。
隨著香料的下鍋,一股刺鼻的辛香開始縈繞在申全這住了幾十年的破房子裡,隨後慢慢往更遠處飄去。
「嘿,什麼味兒這麼香?」
有人受不住這香味跑到院子裡細聞,待發現香味是從申全家飄出來時,更是驚的瞪大了眼。
「今兒個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不成?申老頭家今天竟然這麼香?」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聚在巷子裡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