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明明身强力壮,床上房事也极勇猛,怎么便未得一子裔呢?莫非是战场上杀戳太多,有伤天和?
不行,等夫君回家,非得与他一起去一趟五台山好好礼拜佛祖,跪求佛祖慈悲,让王家早日留个种。
只要留得一男女,万一夫君……哎,我宁可青灯木鱼,礼佛念经渡过余生……」
将军夫人,表面风光。
我这天天心里担惊受怕啊!
贞娘胡思乱想,一直熬到深夜。
听着房间外厢两个已经入睡婢女的沉稳呼吸声,贞娘不知不觉和衣躺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里传来一阵寒气。
「贞娘,贞娘……」一阵低沉呢喃声在贞娘耳畔若隐若现,她突然睁开双眼。
一条人影正站立在床前。
「夫君?」贞娘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问。
往日那俊朗的面孔,却总是看不真切。
「贞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真的是夫君的声音:「你们要好好为我活下去。那位王朴大人,是个大好人,可以托付终生。将来生得一男半女,也算是王家有后了。请你务必顺从,以便照顾我家中二娘和妹子柳娘。夫君在九泉之下便死而无憾了。」
「不!」贞娘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下子从床边扑上去,抱住男人的头。
那知,男人往后急退。贞娘感到手上轻飘飘的,只捧着一个头胪。
男人无头的身体已退出五步外。
「啊!」贞娘吓得惨叫一声,双手一抖,松开手把人头掉落地上。
人头飞起,回到男人身上,然后整个人身影融入黑暗里。
「呜呜,夫君……」贞娘跪倒地上,掩面失声痛哭。
一片喧哗声渐渐入耳。
「啊!不好了!」
贞娘被房外丫鬟的惊叫声从半梦半醒的噩梦中吵醒。
「啊!」她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昨夜作了个好恐怖的噩梦。
「什么事?」她对外面丫鬟叱道:「大清早慌张成这样,成何体统?!」
丫鬟慌忙推开房门。
「夫人,大事情了!锦衣亲军带着衙丁把总兵府全围上了。」她满面惊容:「好像说要抄家!现在全府只许进不许出了。」
「怎么可能!」崔贞娘怒叱道:「老爷才打了胜仗,怎么可能抄家?!万一是圣上派来保护总兵府的呢?找老管家去问清楚。别胡说乱传!」
半个时辰后,崔贞娘脸如死灰,两眶泪水淌流满脸颊。
事情搞清楚了。
圣旨下了。
夫君果然当了逃兵,他说是因为收到大同急报,大同有鞑子军攻城,心急之下才撤兵,本想率先突围赶回大同,可惜最后还是随着各路溃兵被逼回了燕京。
半个月前,夫君已经在燕京以逃之罪被问斩了。
而大败敌虏的王朴总兵另有其人,是位年过四十的异人。他是新封的大同总兵。
同名同姓。
昨夜的噩梦成真。
崔贞娘欲哭无泪。
王府全部女眷籍没入教坊司,后又被圣上赠送给这位新任王朴总兵。
贞娘想起昨夜自家男人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那位王朴大人,是个大好人,可以托付终生。
将来生得一男半女,也算是王家有后了。
请你务必顺从,以便照顾我家中二娘和妹子柳娘。
夫君在九泉之下便死而无憾了。」
没入教坊司的妓女不能从良,进了新主人王家也只是家妓。
想到自己清白之躯,以后要当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的家妓,侍候那个可以当自己爹的男人。
而且会被主母随意打骂,甚至变卖转赠他人。
生了儿女也不算嫡出。
她的心想死。
「夫君,对不起了。」崔贞娘心意已决。
锦衣亲军已要求全府女眷到前厅集合点算人口。
她对外假称刚起床要梳洗,支走了丫鬟仆妇后,她又取出白绫,一哎牙把白绫快抛上上梁挂好,马上便站上木橙,开始为白绫打死结,一头便伸了进去,再双脚一蹬踢倒木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