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先前那副矫揉造作的娇媚模样,这个神情的思烟反叫姜远看着顺眼多了。
他笑了笑,道:“好,我不问。不过,我要见一见你今日接待的那位贵客。”
思烟丰美娇软的脸上顿时一片冷意,断然拒绝,“不可能!”
姜远哈哈一笑,手指又在桌上按了按,然后道:“这样,你让我见一见那位贵客,我给你杜鹃真正的生辰八字。”
思烟顿时变了脸,妩媚双眸里当即现出怒意——只要有这生辰八字,谢先生就能避开被杜鹃牵扯的因果!
可这个人,居然拿假的消息来戏弄她!若非先生神机妙算,她岂不是又要连累了谢先生!
见思烟动了怒,姜远挑了挑眉,问:“成不成?”
思烟咬牙,强忍着想对这人破口大骂的冲动,道:“我需得问问先生。”
“果然是位先生。”姜远笑着点点头,拽下腰间挂着的一块金质的镂空雕花牌,放在桌上,“给你的酬劳。若能得见先生一面,另有法酬奉上。”
说完,见思烟那张肉乎乎的脸蛋都快黑成了锅底,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转过身,扬长而去。
雀儿无措地站在门边,看了眼走出去的姜远,转过头来,“姐姐……”
那边,思烟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将那花牌抓起,狠狠一砸,低声骂:“混蛋!”
“当!”
花牌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
走廊上,姜远似有所察,侧眸朝那厢房扫了眼,笑了笑,一派风流潇洒地下了楼。
立时被一群醉醺醺的人围住。
烟柳缱绻,酒笑如网。
歌舞起,美人娇。
坊牌上垂挂的大红八角宫灯,金辉洒落,遍地蘼荼。
此处是平康坊,靡丽的灯火掩盖了漫天的星月。
她是人间极乐窟,她是英雄难过冢。
她见世间繁华,她见众生悲苦。
欢爱如水,情念纸薄。
来往俱是客,聚散皆为恩。
春寒不进,冬雪难融。
有浪荡而来的吟游诗人,坐在牌坊下,慢慢地拨弄手中油亮的胡琴。
沙哑的嗓子,唱着旁人听不明白的腔调。
那声音晃晃荡荡地摇过平康坊喧嚣热闹的上空。
往北,一直散开。
隔着一扇朱门,丛丛花影。
高大的梧桐树下,谢安安靠着树干,闭目,已浅浅地入了梦。
桃桃小心地将她手中的酒盏拿开,放在托盘上,又挥了下手。
绯色流光落下。
从土里冒出的那根桃枝忽而拔地而出,托着脑袋上的托盘,歪歪扭扭地朝厨房挪去。
翠柳儿飘过来,手边一枚巨大柔软的绿色树叶。
朝前一展,便落在谢安安的身上,将她包裹住。
无数的桃花瓣围拢,将她轻柔地托起,送进了主屋内。
“呱。”
树丛中传来瓜崽低低的叫声。
桃桃散开手心的花瓣,回头温柔地说道:“师姐太累了,瓜崽,让她睡吧。”
小紫出事,为荷香母女报仇,进京兆府,送秀娘最后一程,替朱儿修补元魂,前往环采阁。
一刻没有停。
“呱。”瓜崽的声音更低了。
翠柳儿出了主屋,轻声道:“今日我守夜,桃桃,瓜崽,你们去歇了吧。”
“嗯。”
“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