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个子最高的男孩儿看着秀娘脖子上和手背上的伤,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道:“妹妹,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用弹弓射死他!”
一群孩子也纷纷上前。
“我会砸石头!我的力气可大了!”
“我会咬人!我帮你咬坏蛋!”
“我用慈安师太的棒槌帮你打坏蛋!”
“你说,坏蛋是谁!”
“别,别哭了,我给你糖吃……”
慈安师太看着这群努力伸出小小手臂想要保护他人的孩子们,无声地笑开,攥紧了手中的木盒。
……
马车驶离大业坊的牌匾。
原本坐在车内的桃桃与翠柳儿、小紫皆已不见。
萧锦辰想起,方才除了那个绿衣服的小姑娘,名叫小紫的纸人与桃桃的女娘并未下车,甚至都不曾出现在慈云庵门前。
他略一沉吟后,抬头,笑如春风,道:“不知请谢先生做道可有何规矩?”
如圣人极其倚重的天元道人,若要请托,必得先备上好礼送上拜帖说明来意,在天元道人答应之后,择良辰吉日,沐浴熏香后,再行拜访。
谓之遵天道,守阴阳。
便是民间没有这么繁冗的流程,可就萧锦辰所知,各道门也有各道门的规矩。
谢安安正瞧着马车外晃过的甜水铺子,闻言,转过脸来,笑道:“并无甚规矩,不知九殿下先前所说请托,是何事?”
萧锦辰一愣,看着谢安安浅静淡然的笑脸,随后一笑,道:“乃是我的外甥女,似有惊魂之症,想请谢先生为其观看。”
谢安安颔,又问:“多大的年纪?惊魂前,曾遭遇过何事?”
萧锦辰没料到,谢安安竟然就这么直接在马车中问询起来。
微微一顿后,笑道:“景元十二年秋末出生,已是三周过半。惊魂前……”他放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微微内扣,语调微沉,“其母新逝。”
谢安安静眸微抬,道了声,“节哀。”
本还要继续说话的萧锦辰瞬间语塞!
他抬眸,看着这个神色平和的女冠,心下竟不受控制地刺痛起来。
无他。
只因,眼前这个不过才第二次见面的陌生女冠,竟是第一个对他道‘节哀’之人。
他的眼前倏然浮起长宁欢笑晏晏的模样。
“九殿下?”谢安安见他沉默,唤了一声。
萧锦辰压下心绪,抬眸,笑了笑,道:“是我失态了,先生见谅。”
谢安安摇头,看到了他眉眼间的悲色,道:“殿下何错之有?”
萧锦辰心下一动,朝她看去。
谢安安已转脸再次望向窗外,道:“悲者,伤也。欢者,喜也。都是无需遮掩的情绪。”
说着,起身道,“殿下稍候,我去买点东西。”
然后便到车门边,让天一停了马车,走了下去。
留萧锦辰一人独自坐在车内。
车门边,天一回头看了眼,瞧见九殿下垂眸坐在那儿,片刻后,忽然抬手,按住了眼睛。
天一眼下一震,立时转过身来!
他满是络腮胡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可攥着马缰的手,却绷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