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朱门小宅内。
谢安安过了垂花门便听见几声蛙叫。
“呱呱呱!”
临近门边的迎春花枝摇晃起来,明黄的细碎花瓣簌簌落下。
谢安安笑了笑,朝那树下道:“小紫无事,很快就会回来了,不用担心。”
“呱。”迎春花枝拂下,不再晃动。
树下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师姐。”
桃桃从西侧廊迎了过来,花面柔和,“小紫可是无碍?”
“嗯,”谢安安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今日当能回。”
桃桃一看那盒子,温柔娇美的脸色便倏然冷凝,如同盛开的桃枝都陡然落下的春雪冻结了一层冰霜。
她看向谢安安,“师姐方才,去了玄武胡同?”
谢安安本已朝西厢房走去,闻声转脸,瞧见她冷艳逼人的面容,弯了下唇,清浅道,“能在京都以那般术法行走,唯有官身。我不好擅动,只能去请公孙帮忙。”
桃桃额间花钿倏然一现,将食盒丢在一边,来到谢安安身前,“师姐,您明知他对您存的什么心思!”
谢安安含笑看她,“可我也要救小紫。”
桃桃骤然噤声,抿了抿绯色的樱唇,到底还是有些不情愿,“如此又欠了他人情!他又能随意拿捏师姐了!是不是又要您答应他什么事儿了?”
谢安安眨了下眼。
桃桃水眸顿凝花色,“果然!他又要您做什么?!”
谢安安笑了下,抚了下她的脸颊,静声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必担心。”
“可……”桃桃还想说什么。
谢安安已转身走进了西厢房内,绕开门边堆积的重重书山,走进内里,看榻上躺着的两个小女娃娃。
秀娘和朱儿。
她伸手,摸了下秀娘的额头,“有些起热,可喂过药了?”
桃桃从后头走进来,双眸花色已消,面上一派温柔轻婉,点了点头,“吃了些安神的汤药。家里备用的不够,我让翠柳儿去老孟那儿再去买一些了。”
谢安安坐下,翻出秀娘的胳膊,视线落在那裸露肌肤上青紫的淤痕上,伸手,按住她的脉搏。
片刻后,松开手,正要去翻看她的身上。
躺在床上的秀娘忽然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一双满是惊恐的眼!
桃桃一喜,上前柔声问:“你醒了?”
秀娘似乎还未从噩梦中清醒,温声募地尖叫一声,一下朝前扑在了谢安安的怀里,死死地揪住她的衣裳,颤声拼命地尖叫:“阿娘!阿娘!阿娘救我!阿娘,阿娘!”
桃桃愣住,看那一双细小的胳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揪住谢安安,口中凄厉叫喊的,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抱她一次的唯一能够保护她的亲人。
桃桃忽然不忍地红了眼睛,伸手过去,愈柔和地安慰道:“秀娘,别怕,乖孩子,你先松手,这样会伤着师姐……”
“不!”秀娘吓坏了,几乎将自己勒进谢安安的怀里,抖如筛糠地还在往里钻,“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阿娘,阿娘……”
这时,一双手臂抬起,轻轻地拢住了她,手掌盖在她骇极瞪大的眼睛上,隔绝了她眼中所有能见之可怕。
有一股温暖又淡然的草木香味,从那掌心缓慢散开。
“祥光瑞室,光明浴身。我身清净,内外光明。邪不敢扰,魂魄安宁。息息归元,气焘通神。夜卧神清,妙合道真。”
“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句低声,温润的金芒自指间一闪而过。
死死抓着谢安安的秀娘这才慢慢地停了尖叫与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