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拐杖一戳地面,怒道,“混账东西!都滚回你们的院子里去!”
李方一愣。
李林顿了顿,又看向李刘氏,“你来我书房!”
然后转身,踉跄着走了出去。
李方看着,忽然现——阿爹的后背,似乎佝偻了些!
李墨扶起李清与李刘氏,还嘀嘀咕咕地说:“阿娘,阿爹指定是知道错了!我告诉您,千万别心软!这一回算是有惊无险,可不保证下一回阿爹还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您一定要狠狠地……”
“二郎你闭嘴!”李方忍无可忍,将他拽到一旁,对李刘氏道:“阿娘,现在为今之重,是要处置了那外室。若是阿爹提及,您定要拿定主意。”
李刘氏哭着伸手去摸李方受伤的额角,指尖颤抖地擦过他流过眼角已然半干的血迹,满脸痛苦泪如雨下,“是阿娘没用,是阿娘的错,带累了你们……”
手背上,那符文的微光已熄灭,留下的道道痕迹犹如烙印,时刻提醒着母子几人,他们做过什么。
“阿娘。”李清扶住她,哽咽道,“是我们没用才对。您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兄妹几人养大,我们却不能护您无忧,反要您为我们这般忍受委屈。”
李刘氏摇头。
李墨用力点头,“三娘说得对!我们做儿女的护不住您,有什么用!这一回,便是跟阿爹真的要罚我出家门,我也绝不能让他再这般欺负您……”
“二郎,你别说话!”李方又喝了一声,扶着李刘氏朝外走,一边低声道:“阿娘,您别怕。我跟二郎三娘都在您后头,阿爹并非无情无心之人,您只把委屈同他说明白,我再派人去二伯府上将二伯请来,有二伯在,阿爹当不会如何……”
李刘氏颤抖地挨着李方出了院子。
李墨撇撇嘴,转脸瞧见李清晃了晃,连忙抓住她胳膊,“怎么了?”
李清笑着摇摇头。
李墨认真地瞧着她虚弱苍白的脸庞,分明这样文秀的好姑娘,却被害得先前那般疯魔可怕的模样。
心下难受得简直跟刀割一般。
无声地清了下嗓子,转身,来到李清面前半蹲下,道:“上来,我送你回你的院子!”
李清惊讶地看他。
李墨又干咳一声,故意吼道,“快点儿!”
李清看了一会儿,默默地笑了,趴在他的背上,被自打七八岁后便没有亲近过的二哥稳稳地背出了院子。
经过小花园时,瞧见那桃树上抽出的新芽。
李清忽然轻声道:“二郎,这回也算是遇难成祥了。咱们家以后,是不是就要变好了呀?”
李墨梗着脖子道,“那是自然!”
李清笑开,“嗯。”伸手碰了碰擦肩而过的花枝,又道:“二郎,待我好了,你带我去瞧瞧谢女冠好不好?”
李墨脚下一顿。
李清将染了清香的手指搭在李墨的肩上,气息虚弱地说道:“我还未曾亲自谢她救命之恩。”
李墨低着头,听着妹妹那游丝之气中暗藏的欢喜与期冀。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谢安安站在狂如鬼一般的三娘面前时,那平静温和的眼神。
缓缓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闷声道,“反正我说过要去给她磕头了,到时带你一起去。”
“嗯。”
李清笑着,将头靠在李墨不算壮硕却坚实可靠的后背上,缓缓地闭上眼。
另一头。
前往平康坊的马车上。
李越垂头丧气地坐在谢安安面前,良久,声音涩地低低开口,“是我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