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碰翻了桌上的酒壶!
酒水一下洒了出来,浸湿了郑南元和她的衣衫裙子!
思烟一惊,匆忙跪下,“驸马爷恕罪!奴失手,脏了您的衣裳!奴该死!请驸马爷恕罪!”
高文山也被惊动了,连忙跑过来,还不等赔罪。
郑南元已笑着摆摆手,“无妨,一件衣裳罢了。起来吧!”
思烟心下一松,暗道,这位驸马爷倒真是性情温和宽仁。
郑南元接过旁边的常随递来的酒壶,斟了一杯,道:“喝了这杯酒,便当是赔过罪了。高老,您也就不用罚她了。”
高文山哪有不答应的,立时笑着点头,“思烟,驸马爷如此体谅,还不饮下,以谢驸马爷好意?”
思烟盯着那酒水,心却慢慢地沉了下来——今夜莫要饮画舫上的酒水。
谢安安的话,犹在耳边。
她垂着眼,有些迟疑。
这态度叫高文山露出几分难色,朝郑南元扫了眼,笑着催了一声,“思烟姑娘?”
思烟立时抬起头,一张明艳胜春的脸上浮起几分羞赧,“奴卑贱之躯,哪里敢饮驸马爷的酒,不是糟蹋了珍品?若是驸马爷赏脸,奴自罚环采阁也颇有薄名的鹅黄酒三杯,当作给驸马爷赔罪,不知可否?”
她落落大方,倒是不叫人起疑她方才片刻的迟缓。
高文山哈哈一笑,才要圆场过去。
旁边忽而一人笑着靠近,“驸马爷的好酒,你居然还这般推诿。当真不识好歹!”
思烟抬头,便见一个眉眼略细却面容俏丽的妓娘在身边屈膝行礼,“搅扰驸马爷雅兴,奴是丽春院的杜鹃,瞧着驸马爷一人饮酒也是苦闷,奴会唱些时兴的小曲,给驸马爷解闷如何?”
丽春院,素来与环采阁有些不对付。而杜鹃与思烟又分别是两处的头牌。
又因上一次的花魁竞选中,思烟巧胜了杜鹃十筹,故而积怨更深。
不过这二人容貌并不相上下,性子也是一个爽辣一个柔媚。只是身段上,杜鹃更清瘦些,而思烟却略有些丰腴。
时下人都爱个靡颜腻理,故而丽春院总认为思烟是靠一身肥肉取了花魁之名,颇有些议论。
思烟朝高文山瞧了眼——这画舫,可是环采阁的呀!
高文山也是一脸无奈,朝二楼示意了眼。
思烟抬眼一瞧,国子监祭酒家的大郎,京都数一数二的纨绔,杜鹃的恩主,姜大郎,正朝她举杯呢!
当下便明白杜鹃是怎么登上画舫的。
桌边,郑南元已淡笑道:“那这酒便赐给你了。”
杜鹃大喜,立时跪坐下来,将思烟挤开,恭恭敬敬地端了那盏酒,一饮而尽!
又执了酒壶,给郑南元斟满,笑道:“听说驸马爷是江南出身,奴会一些江南小调,驸马爷可要听听?”
思烟已知没了自己的事儿,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后,扶着高文山的胳膊离开。
身后传来杜鹃婉转如黄鹂的歌声。
高文山摇摇头,扫了眼思烟,“你啊!那可是驸马爷!”
思烟轻笑,靠在高文山的胳膊上,亲昵地说道:“多谢高老疼奴。可这样的富贵,奴不敢要呢!以后奴还是安心给您烹茶弹琴听您读书,好不好?”
高文山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
思烟笑得娇软,侧过头时,扫了眼那边的郑南元,又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