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进城前换掉破烂衣服,否则这身装扮,怕是会被赶出来。
灾民到底太多,官府这些时日只清理了太子行辕必经的过道,再往城的深处走,依然遍地都是灾民。
“殿下,您若坐行辕来,这些怕是看不到了。”
柳清妍指着犄角旮旯里面躺下的灾民说。
尹翊没有接话,柳清妍也没再做声。
从刚刚开始,尹翊就很少说话,面无表情,炎热的天气,他周身的温度却能冻死人。
所有人都知太子已怒,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尹翊平时也面不露色,虽有距离感也和善。
现在他依然面不露色,你就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很生气。
几人在城中找间客栈先住下。
封平封铠刚刚收拾好,就听见下面的官兵清理剩下的灾民。
众人闻声,循着声源,打开窗户。
一时之间,妇女儿童的哀嚎声响起,尹翊走上窗户前,将事态的本末看了个真切。
叫声最大的妇女怀中还有襁褓中的婴童,她跪下给官兵磕头。
“官爷,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民妇只能在城里还可以讨到点吃食,养着这孩子。
被赶出郊外怕是这孩子活不久了。”
官兵不为所动:“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啊?太子殿下就要来了,若是冲撞殿下的銮驾,我的脑袋别想要了!带走!”
下面的人不顾妇女的哀求,连拖带拽,一个士兵的兵器离得妇女太近,在她脸上戳了一道,他们仿佛没看见,继续将其拖走,地上留下明显的拉拽痕迹。
“孤的子民,原来过得是这种生活……”
尹翊的声音虽然没有波澜,却带着几丝冷冽,现实中的惨烈,比想象中震撼的多。
白天颠簸太厉害,柳清妍的胃一直不舒服,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实在是觉得恶心的慌,想出门走走,呼吸呼吸空气。
她见一旁的凝香睡得香甜,就没有叫她,披了件衣服,轻轻开门。
钏州晚上的温度都甚是高,走了几步,就一身的汗。
夜,很静。
路上不见人影,除了打更的敲锣声和喊叫声,就剩下蛐蛐的叫唤声了。
柳清妍边走边用手扇凉风,时不时拍掉耳边的蚊子。
“哇哇哇……”
前面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骤然传来,声音越来越弱,后来变成呜咽声,在无人的街道上,有几丝诡异。
“怎么回事?”
柳清妍循声过去,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在准备掐死他。
“住手!”
柳清妍忙冲过去,一把抢过孩子。
仔细查探,孩子的脖子上有两道血痕,没有大碍。
孩子受到震动,越哭的大声。
“大哥,您这是做什么?”
柳清妍一边责问,一边继续观察孩子是否受伤,还好她手脚麻利,孩子并无大碍。
“啊呀!”男人懊恼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你管我作甚?这孩子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早点投胎去个好人家。
他爹娘都饿死了,我这个大伯也不中用,他不死就得活受罪啊!”
话语中有自责和心疼,但更多的是无奈。
柳清妍看着这个嗦手指的孩子,他在想什么呢?
他这么小,估计只知道自己饿了,肚子不舒服所以哭,并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早已没了,他即将面临生存问题。
“封铠,别藏了,你快出来。”
柳清妍冲着空荡荡的身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