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工啊,林工“他对手机里说,”太巧了我们还没吃饭呢,我和峤西在家,我和峤西我们两个人在家“
他忽然走到蒋峤西和梁虹飞面前,一把把蒋峤西握着水果刀的手腕攥住了。蒋峤西十六岁了,一米八多,高大的个子,让蒋政也要仰望他,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背着书包被夫妻俩推来推去的小孩子了。
蒋峤西眼里没感情的,这个孩子好像一直是这样,什么表情都没有。
蒋政仰起头,他边对手机里说话,边盯着蒋峤西的脸。
“林工,”他恐惧道,“我现在就带峤西过去。”
*
林电工一家原本在吃火锅,火锅材料还是林电工下午和余班长一块儿上菜市场去买的。天气冷了,吃火锅是很舒服的事,在家里洗洗切切菜,做好丸子,拌拌调料,也很愉快。
林妈妈打开门,看到蒋政出现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个蒋峤西。
蒋峤西的脸惨白的,一如许多年前第一次来到林家时一样,沉默不语。
林电工已经提前往锅里下好了羊肉片“峤西来了啊”
林妈妈感觉到这父子俩气氛都有点怪,她笑了“来来,进来”她说“樱桃啊,给你蒋叔叔和峤西拿个小料碗来峤西吃不吃香菜和辣椒啊一会儿自己放吧。”
林樱桃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端着两个舀好了芝麻酱的小碗,一抬眼先看到了蒋峤西,她对蒋政叔叔笑了笑。
蒋政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役,一身疲惫,他低下头,换上了林电工给他的一双拖鞋。蒋峤西还站在旁边,木然不动,林电工把拖鞋放在他脚边,轻声对他笑道“峤西啊,把鞋换了,咱们先吃饭。”
蒋峤西说“谢谢叔叔。”
林妈妈说“峤西好多年没来过我家玩了,当年从群山搬走以后,就很少见到了啊。”
蒋政坐在沙上,和林电工挨着,他笑道“嗨,成天上奥数班,哪有时间啊。”
林樱桃坐在茶几旁边的小凳子上,她长高了,坐板凳已经有点不习惯,蒋峤西这么高的个子,在她旁边坐着,更不自在。
林樱桃把小料碗放在他面前,筷子放在碗上。
蒋峤西却不碰,他好像一点胃口都没有,哪怕火锅的热气,香气,朝他腾腾席卷过来。
林妈妈说“我听樱桃说啊,峤西奥数考了个国家一等奖。”
蒋政笑了,像一位普普通通为儿子感到自豪的父亲“是啊。”
林樱桃这时注意到蒋峤西手腕袖口上有殷出的血红色。
“你你的手怎么了”她问。
林妈妈从旁边站起来了,她“哎呀”了一声,放下碗“峤西,你这袖口沾上什么了”
蒋政坐在对面,脸色有点端不住了。
林妈妈走到蒋峤西身边,这时她注意到这个男孩外套后背上有些反光的碎渣,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过一样。
“峤西,来,你把外套脱下来,阿姨去给你洗洗。”她轻声说。
蒋峤西还坐在那儿不动,蒋政从对面说“你脱下来吧,让你娟子阿姨帮你洗洗。”
林电工也说“沾的什么啊现在洗吧,好洗掉。”
蒋峤西从桌边站起来了,他拉下拉链,把他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白t恤。“谢谢阿姨。”蒋峤西抬起眼来,看着林阿姨把他的衣服接过去了。这好像是蒋峤西今天第一次眼里看见人了。
林电工和老婆对视了一眼。
“樱桃啊,”他突然说,“你们要是吃饱了,你就和峤西到屋里去玩吧。”
“啊”林樱桃一愣,她还没吃呢。蒋峤西也一口饭也没吃啊。
林妈妈拿了个盘子,把锅里涮好的羊肉片、土豆、鱼丸、蘑菇夹出来,连两个小孩的小料碗筷,都端到林樱桃的小卧室里去了。
“你爸爸他们在外头抽烟,熏人,你们在里面吃吧。”妈妈说,然后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林樱桃和蒋峤西站在门里,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的小屋里只有一把椅子,在书桌边。蒋峤西坐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林樱桃在省城的家,来到林樱桃的卧室。
他的右手在膝盖上摊开了,虎口有道伤口。蒋峤西低头瞧着林樱桃坐在床边,坐在他面前,拿碘酒棉球给他消毒。林樱桃时不时抬起头,皱着脸问“疼不疼啊”
因为伤口长又深,创可贴也没用,林樱桃出去找来了纱布,在蒋峤西手上一圈一圈地缠,直到蒋峤西有点要把手拿回去的意思了,她才找剪刀剪开,然后努力绑了一个结。
“你看起来好不开心。”林樱桃抬起头,端详着他的脸。
蒋峤西也看她。
从车站分开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林樱桃在家里不穿校服,穿一身浅黄色的睡衣,布料柔软,有波浪似的边。林樱桃也没扎头,沿着她的耳后这么顺下来,有一个自然的弧度,垂在肩头。
林樱桃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床。“咪咪”她轻声叫道。
一只小猫忽然跳上了床单,然后被林樱桃一把抱过去了,林樱桃闭上眼睛,在它竖起的尖耳后面亲了一下。
“给你抱它。”林樱桃对蒋峤西笑了。
蒋峤西的手还僵硬着,他像尊行尸走肉,无依无靠,不值得她对他这样笑。
毛茸茸的小猫是软热的一团,两只大眼睛懵懂地睁着。蒋峤西的手指冰冷,他的手让这份柔软一触碰,情不自禁就打开了。
蒋峤西眼眶忽然一热,他低头揉了揉这小猫,又抬起头,对上了林樱桃心疼的眼睛。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