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就听殿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音。
“本郡主还没来呢,是谁这么急,一会儿都等不得”
说话间,人已跨入进来。
一团火红劲装,不是寻常女子打扮,长在头顶束成一条马尾,编了无数条小辫子,串了五彩的珍珠,手里拿着弓,穿一双羊皮云底靴,几步就到了林云暖跟前。
身量比林云暖高些,居高临下将林云暖打量一遍“你就是木头哥哥的妻子”
林云暖知道自己应该行礼。
对方是亲王嫡女,有封邑和品阶。
可她被邀来做客,却要如此受辱。
林云暖把背挺得笔直,垂下眼睛,轻声道“我不知郡主的木头哥哥是谁。民妇姓林,夫君从前效力王爷麾下,是龙禁卫骁骑营都尉木奕珩。”
上王妃适时呵斥陶然“胡闹累贵客久候,还不致歉陶然”
陶然郡主笑嘻嘻道“哎呀,人家和木头哥哥说话去了,一时忘了时辰。我跟嫂嫂说声对不起,嫂嫂您别真怪罪我呀。要怪就怪木头哥哥,谁叫他说话太有趣了,一听他说话我就什么都忘了,在前院傻笑了半天。其实人家也记挂着嫂嫂呢,这不急急忙忙赶来了嫂嫂您瞧,我跑了一头汗,还差点摔跤,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别走吧”
林云暖向来清冷,陡然被一个娇俏少女缠住手臂摇来摇去,着实不大适应。
王妃又道“行了,你别缠烦贵客,快快入席,好生陪着。”
王妃拍拍手,侧旁鱼贯而入一众舞姬,伴着乐声,翩翩起舞。
陶然与林云暖初见,半点不拘束,直接命人将案席搬到林云暖身边,缠着她问许多问题。
“木头哥哥怎么认识嫂子的他那时右臂就伤了吗是谁伤了他木头哥哥报了仇没有”
每一个问题,都在跟她打探她的丈夫。
语气这样理直气壮,态度这样爽直干脆,如果她口中那个“木头哥哥”不是木奕珩,林云暖大抵会欣赏这样单纯坦率毫无心机的姑娘。
可那是她的丈夫啊。
林云暖知道陶然是永不可能觉她“脸色不好”,抑或,明知她不快,人家也并不在意。
这场鸿门宴,便是临川王妃设计,要让她看清自己身份地位的吧
论家世背景,论年龄样貌,论与木奕珩志趣相投,她没一样比得过陶然。
方方面面的输。
一败涂地。
她笑容很淡,静静听陶然自顾说了许多话,林云暖抿一口水酒,骤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盯住陶然。
这目光犀利至极,饶是陶然是个粗线条的姑娘,也不难觉林云暖对她十分不满。
陶然的话头一顿。
林云暖开了口。
“陶然郡主口口声声讨论我夫婿,知道的,是您与我亲热,关心我的家人。不知道的,怕是要误会郡主,以为您与有妇之夫过从甚密呢。外子一介武夫,怎敢带累郡主名声郡主,咱们不如说些别的”
她顿了顿,手中酒杯转了一转,“比如,今日郡主邀我来,究竟是为何事”
她说这句话时,将目光移向了上一直暗中打量她的临川王妃。
陶然怔了怔,“我我就是想看看木头哥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还想还想和你打听木头哥哥的喜好”
她说的这样直白,好像自己的心思并无半点可遮掩的。
林云暖咬紧牙根。
陶然如此单纯无辜,倒像是她有意咄咄逼人了。
临川王妃微微一笑,“贵客莫介意,我这孩子被她爹宠坏了,说话不经脑子,全无机心。她自己不懂藏着掖着明讥暗讽,自然也听不懂旁人的暗示敲打。您别生气,回头我和她爹自会斥她。”
是啊,别人觊觎她的丈夫,她却连反唇相讥的资格都没有。
陶然听说母亲要斥责自己,望望王妃,又望望林云暖,她眼圈一红,拉住林云暖的手,“嫂嫂,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林云暖望着自己被牵住的手。
她好想挣脱开,把这个没眼色的郡主几巴掌打醒。
上王妃已道“你口无遮拦滔滔不绝,烦着贵客了。”
已报了姓名,就是不喊她“木九奶奶”,至少也可称一声“林夫人”,口口声声贵客,是不屑喊她么
林云暖忍无可忍,她第二次站起身来,“王妃,郡主,请容民妇”
告退的话不曾出口,外头快有来一个侍婢。
“王妃,郡主,王爷今儿和九爷、佟爷他们在武场比试,听说木九奶奶也在,着奴婢请诸位去凑热闹呢。王爷说了,还有彩头,赢了要赏郡主呢。”
陶然立时忘了适才的不快,飞一般跳起来“真的我爹和木头哥哥哎呀,我爹耍赖,他是王爷,谁敢赢他啊多半又想坑我木头哥哥什么宝贝呢。不行,娘亲,嫂嫂,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她已先一步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