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九着实是个“狭义”之辈。
前番在云州屡屡出手助她,如今救助这可怜孤女,林云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避开寒娘的一跪。
“这位姑娘。”她缓缓在椅中坐了,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您先请坐。”
寒娘不敢坐,垂头依旧跪在地上,“夫人不应允,寒娘不敢起来。”
泪珠子水晶珠子似的,一滴滴垂到下巴上,再用受伤的小手一抹,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林云暖最是瞧不得这种场面。
她不过请人入座,倒像是做了十恶不赦的错事,害得人家姑娘可怜兮兮地哭了。
木奕珩平素最是瞧不得她哭,在榻上越是哭得凄厉越给他欺负得惨烈无比,不知木奕珩瞧见此刻座下这张泪颜,又会有何反应
林云暖警觉地现,自己竟然在吃醋。
吃一个和自己有几分肖似的女人的醋。
这何其可笑
她和木奕珩刚刚才诉了衷肠。
受过伤的心,重新剖开在一个男人面前,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地方给他看。
转眼,找上来一个泪眼婆娑的姑娘,告诉她木九也许在外还有许多个她的“替身”
林云暖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了。
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开始小肚鸡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行吧,你这么舒服便这么着。”林云暖揉揉眉心,抬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过事情我不能应承。既然木奕珩送你走,想来他也无心留你在身边伺候,我虽是他妻房,却从不是那等贤良淑德之辈,没想过要主动往我们自己身边加什么人。”
她注意到寒娘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瞧人家姑娘吓得不轻,林云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些“你若想回乡,九爷向来大方,我也不小气,我可银资助你,再请一队镖师。萍水相逢,便算是积德行善,你看这样可好”
寒娘嘴唇颤了两颤,话未出口,眼泪先汹涌而下。
她就地叩了个响头“夫人心善,原是我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以为九爷以为能凭九爷对我的一点怜惜寻个安稳的栖身处,我”
她哆哆嗦嗦从怀里的小布包中,抖出一件衣裳。
手在自己衣摆上抹了好几把,才敢抚触上去,将衣裳的褶皱摊平。
“这件衣裳是九爷是九爷的如今物归原主。我这就这就走,是去街市要饭,还是给人拐走卖掉,听天由命,我不扰夫人您了”
那声音悲悲切切,叫人不忍听闻,任谁瞧此场景,都会觉得是林云暖太过不近人情。
可林云暖顾不到。她眼睛盯在那件袍子上面。
她女红不好,也不爱刺绣。可木奕珩每件衣裳的花纹、款式,都是她用心选的,从用料到配色,她一点点盯着绣娘给他绣成,这件衣裳不普通,上面纹饰的花样子,是她自己亲手画的。
镇日无聊的宅门生活,她就是用这样一件件的小事打时间。倾尽心思在这段婚姻里,为相公,为孩子,做她能做的一切。
如今这件衣裳的去向终于大白天下。
木奕珩做了何事,能将袍子留在旁的女人手里
林云暖急切的想知道,可她问不出口。
太丢脸了。
她要怎么问
“你和木奕珩做过什么”
“木奕珩对你做过什么”
寒娘将那件袍子叠的整整齐齐,她抹去眼泪,重新叩了个头。缓缓起身,拖着受伤流血的脚,徐徐朝外走。
她渴望林云暖喊住她。
都是女人,哪有不心软的她都说得这样可怜了,不追随木爷,她也无处可去,难不成这位木夫人就当真忍心看她出去乞讨,或被拐卖
木九爷那样丰神俊朗的男人,会娶一个如此狠毒心肠的妻子
每踏出一步,都在拿性命前程去拼。
赌自己的未来,也赌人心。
如她所愿。
林云暖道“站住”
寒娘的两腿一软,回过身来,就瘫在地上。
她感激地长唤一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