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一掌拍在床沿,因为生气,身子微微颤“亲娘,亲娘你当本宫愿意做这个娘本宫一想起他他那生父,恨不能亲手剁碎了这孽种喂狗本宫容他快活这些日子,二十多年,让他在本宫眼前晃,你以为本宫就好受他要死便死若卫雍和这回真敢下手弄死他,本宫倒敬他是条汉子本宫正缺借口离了卫家,他要主动给本宫让路,本宫谢他”
邱嬷嬷抬起头来,双手覆在荣安膝头,“不不是老奴怎会不懂殿下殿下是恨,是怨,可殿下不是不爱惜世子。殿下是世子亲娘,几乎豁出命才生下他,就此伤了身子,常年用药养着。殿下是愧吧是愧对这孩子。他撞见不该撞见的事,殿下是故意说气话,故意远着他。殿下这不怪世子,要怪,只能怪那李聪。殿下冰雪聪明,怎么瞧不出,这蛮人的狼子野心世子未曾说错,此人是要借着殿下,给他自己铺路”
“是又如何”荣安咄咄逼人,“本宫乐意给他这机会。本宫乐意做他垫脚石。只要伺候得本宫高兴,本宫何惜一点点荣华富贵”
邱嬷嬷沉沉叹了声。
“殿下主意已决,老奴没什么可劝了老奴最后有两句话,想留给殿下,殿下听是不听,由得殿下罢。”
“公爷如今寻回亲子,又有亲孙,一旦世子有什么不好,就可以殿下年高体弱不能生养为由,接回那木奕珩。”
“殿下不能再慈悲下去,那孽种,总是要除去才能安稳度日。便是殿下已经无意留在卫家,这许多年受过的苦,却也不能白白受了。”
“李聪野心勃勃,将来若是得势,难保不是第二个公爷。殿下便是得了自由,也不能改嫁于他。殿下若真能出了公府,老奴劝殿下,带修行,做个女冠,一来可保名声不损,二来,在外也自由随意,”
“老奴言尽于此。”
邱嬷嬷重重叩了个响头。
她缓缓起身,倒行退出门去。
荣安随手拾起身畔的枕头,泄般扔在地上。
邱嬷嬷在阶上听见荣安的怒喝声“不准拦叫她走不准劝眼不见心不烦”
屋里哗啦哗啦的碎瓷声响,不知荣安摔了多少东西。
院子里的侍婢都禁声,大气儿都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荣安又道“李聪在么进来”
李聪脸色铁青,走入进来,也不行礼,与她闹别扭,酸言道“殿下喊属下进来有何吩咐”
荣安靠在枕头上,慵懒地翻了个身。
“我腰疼,你过来给我捏捏”
李聪冷笑一声“殿下莫不是寻错了人属下是个男人,可不是宫女侍婢,焉敢触碰殿下玉体”
荣安听这话说得耳熟,可不正是当日初次唤他进来时,他说的话么
荣安吃吃低笑出声,顺着他道“本宫准许你碰,你怕什么”
那晚,他听了这答案,迟疑片刻,就拥了上来。
此刻,他心里滔天的愤恨。
荣安还当他是外人。
叫他膨胀起来的骄傲自大,尽数被一盆冷水浇熄。
荣安朝他勾勾手指“好啦,你生什么气我不是撵了她走不是与你不亲近,是得给她留点脸面,毕竟是我的乳娘你过来,明儿我领你进宫,回头给你升两级官职,别气啦”
李聪身子晃了晃,抱着膀子“哼,当我是那等好打的不过瞧在你致歉尚算诚恳,罢了”
他大摇大摆走进内室,帐子一掀鞋也不脱躺了进去。
荣安伏在他身上,细细端看他的脸。
“李聪,你生得俊俏,定有许多姑娘倾心于你吧”
李聪将荣安一搂,使她贴在自己胸前“有是有,不过我心里只有你,荣安,你不会负我吧”
荣安吃吃一笑,吻他的嘴角“傻瓜。”
“公子今日仍在西山,与孟、朱、何几位公子游宴。小公子在木老夫人院子,咱们的人靠近不得”
卫国公的书房,彻夜明着火烛。
听了下人的话,他点点头,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那野种可死了没有”
管事摇头“不曾。今日宫里派了新的太医,府里那位突告病退,殿下已经允了”
卫国公翻书的手一顿,眉头蹙起“她这是,起了疑心哼,我还以为她心里早没了儿子,满心满眼只瞧得见那个小白脸”
管事道“倒不是殿下,是邱嬷嬷,据说拼死哭求,要守着世子。殿下烦心不已,将她撵了”
卫国公摆摆手“罢了,不必理会。明天入宫之事,你着紧盯着。奕珩那边,想办法绊一绊”
想到明天,卫国公几乎有些坐不住了。
很快,他就能摆脱他厌恶透了的妻子。
摆脱鬼魅一般纠缠了他半生的荣安。
卫国公取出画像来看,细细摩挲上面女子的面容。
管事悄声退出门外。
外面,夜色黑沉,红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