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眉头一蹙,他放开手,抬起手掌,啪地扇自己一耳光,笑嘻嘻问她“怎样,解气了么”
林云暖恼火地垂头,用筷子使劲戳碗里的肉,“不要脸。”
“多谢夸奖。嘿嘿。”木奕珩的脸皮,应该比城墙还厚。
该拿这人怎么办啊。
林云暖想到这问题,一阵阵胃疼。
“好了,这时辰,约莫过了子时了吧”
他推开门,瞧天色。大雪又漫下来,纷扬挥洒。雪地泛着光,把视野所及之处照得微亮。他回过头来,歪头笑道“要不要,赏野梅花去”
做什么都好,总好过和这危险人物共处一室。
林云暖拾起披风,一言不出了门。
到院外,疑惑地打量这间院子。
木奕珩笑嘻嘻地“怎么喜欢这儿下回寻个时间,在这儿住上一段儿。”
两人漫步在雪地上,踩出一大一小两串脚印,没一会儿,新的雪落下,抹去足迹。
白茫茫的荒野间,艳红的一串串梅瓣儿,挂在梢头,铺在地上。
有些壮观。令人惊艳。
木奕珩折了段梅枝,“喏,给你。”
林云暖下意识想拍掉他的手,看见原该养尊处优的嫩指上头竟有些冻疮,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漫上来,把花枝接过,低低地说“谢谢。”
木奕珩笑了下“哟,转性了不骂老子不要脸了”
林云暖横他一眼,他连忙掩嘴笑“失言、失言。”
漫步走着,偶尔听他絮叨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落雪的时候并不觉得十分冷,反觉心里那口郁气都散了。
木奕珩忽道“二十年前这时辰,我出生了。”
林云暖疑惑看来,见他眉目间有些淡淡的郁色。
“旁人及冠才取字,我生下来便叫奕珩,你知何故”
他扬眉笑“奕世簪缨,珩节行止,我娘对我期望很高。希望我能兴家旺族,如佩上之玉,皎皎于人上。”他扯唇笑了下。
“不必惊讶,我有几斤几两,谁人不知我娘他,神智失常,是个疯妇。”
见林云暖似十分讶异,笑着牵了她手,“你不必惊惶,她的疯病没传给我,不会影响我们子孙后代的。”
林云暖气结,刚要将他手甩脱,听他又道,“她是被人逼疯、吓疯的。她怀着我,被大火困在屋内,几乎死了。烧毁了容颜,只剩半条命,就在适才你我说话的屋中,拼着全身力气产下我。”
他又笑了下,“我不骗你,大年初一,我的生辰。就这刻你不表示表示,祝愿什么的吗”
林云暖喉咙滚了下,开口难言。
木奕珩飞快将她抱住,在唇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嗯,这礼物,我很喜欢。”
“如果是你主动的就更好了。”
林云暖落后一步,觉得气氛变得十分奇怪。
木奕珩温柔起来,有点吓人。总觉得这份乖巧里面,藏着一些不安好心的东西。
他还打开话匣子,跟她说起往事。
他的身份,外头众说纷纭,木家三缄其口,将真相掩得极深。
木奕珩立在一束梅枝前,手攀在枝上,转过脸来。狭长的眸子倒映她的影子,白皙的面容衬着艳色红梅,竟有几分媚色。
“我猜,如今家中已在到处找我。他们想不到这里,当年卖了这院子出去,我才十岁,他们以为我定不记得了,并不知,九岁前的许多事我都记得,记得我娘那张烧伤的可怖的脸,记得她如何失常用扫把、藤条、椅子腿打我”
他见她眸子缩了缩,扯唇笑道“你看见过吧我背上那些”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见过,可是不关心,也不曾问过。
毕竟这人当真欠揍,别说被人打一背伤,就是给人打死了怕也活该。
木奕珩接着道“后来我把这院子买回来了,里头买的几个下人是他们不认得的,对外就称是别人的宅子。我还没带谁来过,你是第一个。怎样,觉不觉得有些荣幸这可是小爷长大的地方。”
林云暖心中一动,问出那点疑惑“上次,我是不是来过”
他奇怪地横她一眼“怎么,这就不记得了娘的,那一晚差点吓瘫老子,老子还以为搞坏了你肚子,弄死了你孩子。”
林云暖沉下脸,白他一眼。
片刻才道“我醉得厉害,不大记得”
木奕珩愣了会儿,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