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侄女的学籍被毛荣贵的侄女给顶了,就连老师的职位也被顶替了。”
“那停车场就是毛家的,他老婆孩子都在里面帮忙。”
“毛荣贵还经常威胁我们送礼。”
“方振生经常在路上拦车收钱,钱全部被他给贪了去。”
史吉明越听越气,他为牡县操碎了心没用,下面这么多官员拿钱不干事,只会让整个县的风气越来越差,如今二人更是撞到枪口上,史吉明这次来前多少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俩人上头是谁在护着,正好借锦西家被砸这事顺藤摸瓜往上查,力求把那些毒瘤一个个给拔干净。
人被带走,民众忍不住鼓起掌来,史吉明让人来村里录取村民的口供,力求真实地还原这两人的为人。
锦西留史吉明在家吃饭,史吉明摆手道
“这不好,要请也是我请你。”顿了顿,补充道“用我自己的工资来请”
锦西失笑“您以为我会做什么山珍海味家里就有饼、馒头,就点山芋稀饭,再来点咸菜,炒个辣椒鸡蛋,一顿饭也不值五块钱,您怕什么”
史吉明被她逗笑了,二人吃饭间聊了很久,往常史吉明也很讨厌招商引资的坏风气,有些商人打着投资的名号来,县里出钱招待了个把月,钱出了一大把,饭请了多少顿,该考察的考察了,地都划下去了,就差签合同了,对方却忽然消失了。
像锦西这样,吃着大饼就着稀饭谈事情的,真是他乐见的。
“锦西你也是牡县人,有没有想过给家乡的经济建设添把火”
锦西很识趣,其实他不说锦西也有这个想法,不仅仅是因为原身是牡县人,更重要的是,如今招商引资盛行,在申城开办工厂短期内可以,却不是长远之道,后世申城市内的工厂已经很少了,就是市外也不一定给开,再说申城人工成本高,五色鹿如今已经做大,光靠申城这一个工厂肯定不行,现在牡县正在招商引资,给的政策很优惠,不仅有免税期,还可以免费给地建工厂,只要求企业带动一定人数的就业问题。
“史书记,能为家乡人民做点事,是我的福气。”
最后,锦西和史书记达成口头协议,决定把分工厂开到牡县来,就建在小南村不远处的新区,如此一来,五色鹿的北方市场就可以从这边调货过去,一举多得。
史吉明很满意她的态度,也给了很大优惠,锦西趁在家时赶紧跟县里签订合同,双方在免税期、就业人数等方面达成协议,事情定下来后,史吉明赶紧把消息散播出去,连五色鹿这样的知名企业都来牡县开办分公司,可见牡县有很大的优势。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直到他走,方家人都回不过神,跟县委书记坐在一桌子吃饭,且这个县委书记还很喜欢吃酸菜炒豆干,这一切颠覆了他们的认真,印象里政府官员不是应该喜欢吃鲍鱼人参把红酒当泡澡水的吗怎么史吉明清廉的不像话,还吃得津津有味,稀饭喝了好几碗,就跟没喝过似的。
一顿饭吃得很和乐,就连一开始放不开的方锦东和方淮山也慢慢放开手脚,再加上芝麻团子在一旁搞笑,还给史吉明起了个外号叫“很会火,大家都怕的厉害叔叔”,把史吉明说的哭笑不得。
把人送走,梁素云才松了口气。“史书记竟然说我炒菜好吃。”
“是啊,还夸我会做馒头,馒头酵得好咧。”林巧珍道。
“史书记说我是老实人。”方淮山觉得人间不真实。
“史书记说我们把孩子教育的很好。”方锦东回不过神。
大家都很不习惯,只有方锦北和方锦南面色起伏不大,家里人要是知道锦西公司在申城的规模,知道锦西经常跟申城的大领导见面,肯定更稀奇。
到了这会,大家都知道锦西是五色鹿的老板了,别说村民,就是自家人都不信,林巧珍和梁素云反复求证,见锦西不像开玩笑的才相信了,一年不到,锦西竟然有这样的成就,简直是惊奇,好在农村人没啥想象力,在他们看来,锦西最多就是大老板,也就是比一般人有钱,至于能有多有钱,抱歉他们想象不出来。
对他们来说,有一万多块钱就很有钱了,锦西比他们有钱,最多就是有十几万几十万的程度,所以他们虽然也奇怪,却没那么难以接受。
因为村民来打听消息的人太多,锦西不堪其扰,决定提前回申城,过完年就走。
她撞见过牛露露,二人只对视一眼,牛露露冷笑一声便蹬着高跟鞋走了。
锦西懒得理会她,目前看来,二人没有太多交集,说不上关系好,却也不算坏,对方于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不足挂齿。
锦西收拾东西打算初二走,林巧珍和梁素云也打算离开小南村,锦西惊讶于他们的决定,但林巧珍和梁素云却有自己的理由,她们不想让别人认为是托了锦西的福,史书记才照顾她们停车场的,再说他们也算看透了,这停车场的生意虽然好做,却不是长久之计,一来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这里要修高公路了,而小南村这没有缺口,一旦高公路修好了,这里离高出口好几公里远,车辆也不可能途经这里,再来这事也让他们看透了一件事,一个人哪怕有点小钱,只要不能做人上人,依旧是要被人欺负的,而改变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教育,如若孩子继续留在小南村,多数会跟他们一样,靠停车场养活一家子,那样孩子永远不会有出息。
多番考虑,他们想去申城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做。
锦西不会反对他们的决定,人这一生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决定,实则会影响人的一生,乃至后辈的一生,既然他们想去申城讨生活,那是再好不过了,哪怕赚的钱少一些,可要是能在申城买房,安家置业,以后房子升值了,一套房子也比他们赚一辈子的钱要多。
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好。
这个年过得普普通通,可因为今年树立了港城回归倒计时碑,春晚多了些相关的内容,也算是新鲜,别看94年是不起眼的一眼,可锦西对比年头年尾,却着实觉得这一年虽然没有大事生,却实在很不平凡,或许每一年都是很不平凡的,只是你没有注意过它。
快到12点,鞭炮声轰隆,孩子们从睡梦中被吵醒,锦西抱着他们看窗外的鞭炮和烟花,烟火在玻璃上落下影子,让锦西恍如梦中,她想起远在那个时间的父母,他们应该在想她吧当然也或许没有,有时候锦西会在想,哪怕是再亲不过的血缘关系,也会有疏淡的一天,比如孩子多的家庭,父母会特别偏爱一个,而对其他的孩子很差,似乎那些都不是亲生的,比如有些父母宁愿孩子去死,也不远孩子丢自己的脸。
一方面锦西认为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令自己心凉,另一方面她又犹豫自己的教育能否改变芝麻团的人生轨迹,如今她已经习惯母亲的身份,她对俩个孩子那么好,好到为他们搬家选贵族学校,好到把全部的爱给他们,可以后的他们会值得她的付出吗是否那时的他们也会变得像锦西和父母一样,坐在一起时连一顿饭的时间都嫌长。
想到那个情景,锦西倒宁愿他们能和自己有话聊,像朋友一样。
12点整,吵闹的铃声差点被鞭炮声掩盖,锦西接起大哥大。
“喂”
那边秦宴的声音传来“是我。”
她很少在孩子面前接电话,孩子觉得稀奇,很快把电话抢过去,学她的样子喂了一声。
芝麻立刻瞪大眼“是秦叔叔秦叔叔你怎么到电话里了”
秦宴笑“秦叔叔施了魔法。”
“天哪那你为什么要躲到我妈妈的电话里”
“”问到点子上了,秦宴竟无言以对。“秦叔叔想念你。”
“芝麻也想你,很想很想,哥哥一般一般想,嘻嘻嘻。”
锦西失笑,听孩子絮絮叨叨跟秦宴聊天,团子在一旁急得要命,想凑上去讲话,偏偏芝麻一刻也不松手,他们像极了那些盼着父亲电话的孩子,那种喜悦是骗不了人的。
俩个孩子轮流讲完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中间电话挂断过一次,很快秦宴又打来了,孩子们自然不知道电话费多贵,秦宴也不在乎,等芝麻实在没话聊了,也举不动那电话,就把电话给锦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