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去看看?”
宋时歇还是没说话。
“话我已经带到了,我先走了。”
舒相宜正要爬下楼梯,宋时歇终于开了口,他揉了揉额头,嗓音里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唔,外面可真吵。”
舒相宜微微松了口气,她好气又好笑,敢情他一直在这里睡觉。
于是她重新爬上去,坐在他身旁:“大家是来给你饯行的。”
宋时歇蓦地一笑,伸手拉了舒相宜一把。舒相宜猝不及防,一下子躺倒在他身旁,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听见他笑道:“饯行这种事,越是声势浩大越是难走。”
“大家也是一片好心。”
“我知道。”
一时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宋时歇手指搭在眼睛上,忽然问:“哎,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舒相宜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没有……但我东西很少,马上就能收拾好。”
他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偏头笑看着她:“不如咱们偷偷溜走,如何?”
“咱们?”
他反问:“你不是想去王都吗?”
她皱眉:“你要带我一块去?”
他再度反问:“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
舒相宜眼睛一亮。他改变主意,对她而言是好事,毕竟两个人同行比她一个人独行要安全得多。
他挑唇一笑,当机立断道:“趁着没人注意,你赶紧去收拾东西,我在后门等你。”
舒相宜没当真,朝他挥挥手:“别开玩笑了,送行宴还没开始呢,就算走,也得先和大家打完招呼……”
宋时歇没说话,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她。
舒相宜侧头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拧眉:“你说真的?”
舒相宜急匆匆收拾好包袱,甫一踏出后门,便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宋时歇没诓她,他正坐在马车帘子外,单手支颐,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他抬眼看过来,脸上笑意加深。
不等舒相宜说话,他便朝舒相宜伸出手:“过来。”
他最近没有再穿白衣了,而是一身靛蓝色长衫,干净又利落。
前门巷子里热热闹闹的,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郭五哥豪爽的笑声。眼前他笑眼盈盈,也许是黑夜的衬托,浅褐色的眼眸里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神采。
舒相宜心里稍一犹豫,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可手却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
她牢牢抓紧宋时歇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拐角的地方,花欲语怔怔站在黑暗中,沉默地看着他们。她怀里揣着一把尚未送出去的,她亲手打磨的匕首。
宋时歇一挥缰绳,马车便开始前行。
舒相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咱们这就走了?”
宋时歇戏谑一笑:“你现在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他装模作样地恐吓她,“坐稳了,若是摔下去我可不管。”
舒相宜无奈道:“我还没有当面和花欲语作别,她肯定会生我的气。”
宋时歇随性而为,想走便直接走了,她怎么也跟着他一块胡来了。也不知道花欲语能不能看懂她留下的信,希望花欲语不要误会自己和宋时歇是故意抛下了她。
“你也知道花欲语的性格,若是作别,她肯定放心不下你,你就别想走成了。人生漫漫,聚散无常,习惯便好。再则,你本就来得突然,走得突然又有何妨?”
舒相宜双手抱住膝盖:“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带她一块去,她好像很想去。”
宋时歇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唇边带着一抹很淡的笑:“你若是跟她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只是心血来潮而已,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家乡,她有牵绊。”
舒相宜默默看着他的侧颜,父母皆逝,三年之丧已过,他已经无牵无挂了。
宋时歇说:“况且,王都人多眼杂,保不准就有替君上作画送画的人。你说,她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舒相宜了然,花欲语在这个关头去王都,被人发现画像作假的可能性极大,她只有待在远离王都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舒相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带我去了?”
宋时歇睨她一眼,反问:“此去路途遥远,你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