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舒相宜睁开眼瞪着房梁看了会儿,她揉揉眼睛,不是司空见惯的天花板。
然后,她又掐了自己一把,很不好,不是梦。
她并未立即起身,而是躺在床上发了一阵呆。
这里的枕头太硬,她睡不惯,睡到中途索性把它挪开,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脖子又酸又痛。
这里没有电也没有热水器,她洗不惯冷水澡,昨夜是花欲语帮她烧的水,一锅水根本不够她洗澡,她只能摸着黑简单洗漱了一番。
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是,2000年前的地球还没有温室效应,这时虽然也是夏天,温度却不是很高,不扇扇子也能勉强熬过去。
想起花欲语每天要去衙门帮忙,昨晚还特意叮嘱了舒相宜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不必等她。
舒相宜叹口气,终于起床,笨手笨脚穿好花欲语借给她的衣裳,然后艰难地面对现实。
一想到自己若是回不去了,每天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就眼前一黑。
破月镇是个小镇子,这里街坊邻居相互照应,民风淳朴,不像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存在距离感,凡事都习惯靠自己解决。谁家杀了猪宰了牛都拿出来分享,哪家办丧事喜事大伙都会来帮忙,镇里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一会儿工夫就传开了,来了外人也不例外。
舒相宜一踏出门便看见不少穿着粗布短衣的百姓,他们自然友善地和她打招呼:
“是舒姑娘吧?阿语都告诉我们了,她要卯时才会回来,不如你今天来我家吃午饭吧?”
“现在这么早,说什么吃午饭?舒姑娘你别理她,你吃早点了吗?我正好多买了两个包子。”
“舒姑娘别客气,把咱们破月镇当自己家就行。”
……
舒相宜愣了愣,冲他们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花欲语是怎样和他们介绍自己的,但他们无疑是一群善良朴实的人。
街头巷尾不少摊贩们张罗着卖早点,每家每户的男人们早已出去务农,女人们则在拐角的河边洗衣服,欢声笑语传得很远。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来到了昨天那家酒馆。
刚踏入正门,她一眼便看到宋时歇在里面。他穿着白衣白裳,袖子捋起,正和几个男子将新的桌椅往里面搬。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嘟囔着:“这次购入的桌椅质量极好,定不会轻易被砸毁。”
宋时歇瞥他一眼,眼尾含笑:“郭五哥,还是不要有下次为好。”
郭五讪笑:“你放心,债都还清了,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妇人走到他们的身后,手里拿着抹布想要帮忙。
宋时歇却弯下腰接过妇人手里的抹布,眉眼间无比温柔:“刘大娘,您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
刘大娘对宋时歇感激道:“真是麻烦你们了。”
郭五大笑,接过话头:“大娘,咱们平时受您照顾也不少,这都是应该的,再说这麻烦还是我惹出来的,您莫要生我的气才是……”
宋时歇不再言语,拿起锤子,低头专心地将摇摇欲坠但还未散架的椅子钉牢固。
舒相宜从未见过宋时歇这样的人,能拾起武器对敌,也能拿起抹布善后。毫无疑问,他模样很好看,年龄不大却气质出众。若是忽视周围破旧的环境,说他可能是身份尊贵的人也不为过,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她有些不明白,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留在小小的破月镇?
宋时歇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的舒相宜,舒相宜不躲不避,直直注视着他。
他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挑了下眉头:“你就打算看着?”
舒相宜不与他争辩,走过来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郭五瞅了瞅宋时歇,又瞅了瞅舒相宜,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认识她?”
她的举动同样让宋时歇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他笑道:“认识。”
郭五不是没见过宋时歇身后跟着漂亮小姑娘,但宋时歇这人吧,待谁都一样,不冷不热、进退有度,时间久了人家的热情也就褪去了。他还从未从宋时歇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八卦心顿起:“她是谁?你不是天天和我们待一块吗,什么时候认识的?花欲语那丫头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听得宋时歇眉头皱起。
郭五兴致勃勃地凑近他:“说说看,做大哥的替你分析分析。你都二十好几了,一直独身一人,是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宋时歇淡笑:“现在不是时候。”
“郭五哥知道你不想考虑这些,”郭五拍拍宋时歇的肩膀,“但现在3年时间也快到了……”
宋时歇正色:“郭五哥,嫂子还不知道你出入烟花之地的事吧?”
郭五脸红一阵白一阵:“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谁告诉你的,我非把他腿打断不可!”顾不上八卦,郭五赶紧解释,“哎,小宋啊,大哥我就是一时糊涂,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嫂子啊。”
……
将酒馆打扫干净后,几个人都累得不行。
刘大娘送了两壶酒给他们,郭五掀开便喝,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他咂咂嘴,用袖子拂去沾在胡子上的酒渍,摸摸肚皮,困意上头。
舒相宜没有休息的意思,而是蹲在昨夜她出现的位置仔细查看,还上脚踩了踩。她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块再平凡不过的土地,并不是什么可以穿越时空的隧道。
她灰心丧气,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
下个月就要开学了,她可不想缺课。而且,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和远在家乡的父母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