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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岑芙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打车赶到市医院。
北方的春天一如既往,总是在给予温暖和骤然降温中反复横跳,当人们断然春天已经降临而减去衣物的时候,它惯会耍些手段施些小雨绵绵,或者强风席卷。
带走人们眷恋的温度,刺痛单薄衣物下不堪一击的皮肤和骨骼。
因为小跑而急促的呼吸,远不及岑芙不断下沉的心跳。
她向护士询问了抢救室所在的楼层,压抑着不能在医院奔走的原则尽可能提高度。
她辗转几个拐角,最终被血红的“手术中”灯光刺到眼眸。
目光下坠,视线前方她看见了坐在长椅上垂沉默等待的许砚谈。
外面就他一个人等着,其他家属似乎还没有赶到。
许砚谈哪儿这么低过头,完全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抛在外面。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合在一块,岑芙利用隐形眼镜的加持,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背上隐忍情绪而突出的青筋。
许砚谈头垂着,黑色的尾下略显削瘦颈骨的棘突,坐姿依旧板正,直挺的腰背像是折不弯的劲竹。
有一股劲儿在吊着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怕趴下。
灯光打在他身上,投射出一片黑色的影子,像是揪扯着命运之神不放的黑蟒。
意外生的太快,让岑芙几乎来不及消化信息,接受前两天还对自己笑呵呵的爷爷如今就躺在里面接受紧急抢救的事实。
她望着仿佛将气氛都压低压冷的许砚谈,刚刚坐在出租车里满腔的安慰话荡然消失在嘴边。
她没有经历过家人渡生死之劫,此刻说什么都觉得无力。
岑芙重新抬起步伐,一步步走向他。
她只能,也只想,赶快走到他身边,静静地陪着。
岑芙走到他面前,鞋底踏地的声音消失安静。
光是看下半身他定能认出她,只不过,他并未抬动脸颊,依旧垂着视线那么静默着。
唇瓣随着情绪下抿,岑芙缓缓蹲下了自己的身体,恰好蜷起来的身子在他敞开的腿之间。
她握住他冰凉有力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了许砚谈身上这么低的温度。
他明明是一团黑色的火焰。
这火焰,如今冷得刺人。
如今是她,企图将自己手掌心这一点温度传递给他。
岑芙将自己的手塞到他手掌里的瞬间,许砚谈倏地收手,抓紧她柔软的小手。
包在掌中,使劲地收紧,紧到两人的肌肤都泛白,用力度传达给她自己的情绪。
岑芙不怕疼,只要是他给的,她都接受。
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只有轻轻地叫他的名字“许砚谈”
岑芙的嗓音好听得很特别,像荔枝果酱,甘甜不腻,再投入一杯凉茶里,放上一枚薄荷。
如丝绸般的柔韧质感,加上几分甜度,连说狠话都没力度。
这样的嗓子现在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一下子把许砚谈从未知的阴霾里拽了出来。
许砚谈缓缓抬起视线,光线打入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瞳,照进他冰霜万年的心海。
他平直地扯着她的目光不放,喉结上下浮动,无言亦有言。
岑芙扶在他手背上的拇指指腹若有若无地磨挲着,用小动作安抚着。
半晌,随着松气,许砚谈僵硬的肩膀塌了下去,他扫了一眼,沉默许久后再次开口说的却是
“起来,地上凉。”
沙沙的,很哑。
岑芙低头,看着自己跪在瓷砖地板上的右膝盖,膝盖是什么时候抵到地板上的,她自己都没觉。
他手上用力气,一把把岑芙从地上拽起来。
岑芙起身的同时问他“到底是”
爷爷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明明看上去很硬朗。
“脑血栓。”许砚谈告诉她,“好多年了。”
直到到了医院,家里的司机才告诉他实话,老爷子这些年的身体状态一直在下降,只不过因为妥善保养表面上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