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允許自己被愛。
「……你沒有說晚安哦。」寧柚眨著亮晶晶的眼,笑起來。
他明明從未回復,卻在這時出聲提醒雌蟲。
銀髮紅眸的雄蟲閣下,姿態放鬆地倚在窗台旁邊,一手垂在身側,一手向後撐在台面,稍稍仰起下頜,溫軟地望著他。
身後垂落的發尾掃在握在他腰間的手,酥癢的觸覺抵達心尖。
安格塞斯垂看他,目光漸深。
某個模糊念頭從他心中奔流涌過,撞擊礁石,轟隆隆地震響,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重。他一生中聽過最嘈雜的聲音莫過於此,短暫的嗡鳴聲後,腦海中只剩下一段混亂顛倒的意識。
輕輕地抱他。
至深地愛他。
他一生再不會忘記這件事。
「晚安,寧柚。」
安格塞斯傾身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這一觸太短暫,好像他在花園裡俯身,咫尺之間輕嗅一片花瓣,卻不願打擾花的甜夢。
捧著小雄蟲微紅,溫熱的雙頰,安格塞斯深深地注視他,所有情愫在這一刻叫囂著擠滿心腔,他來不及思考。
「柚柚。我總在想一件事情,但我怕你為難。」
他低聲道,「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吧。我再也會不讓你難過了,永遠聽你的話。」
寧柚愕然:「我……」
他卡殼一秒,罕見地沒有再出聲。只是稍稍縮了縮肩膀,偏過腦袋,臉頰從那滾燙的掌心逃出。
「你憑什麼說永遠?」
他扭過目光,「口頭承諾是很脆弱的,安格塞斯。而且,我可能……真的不會像你對我那樣,對待你。即便是這樣……」
「即便是這樣。」軍雌說,「柚柚,你的愛很少,要用來愛自己。」
他認真地一字一頓復說寧柚的話,模樣很笨。
寧柚忍不住道:「你不要嗎?」
「不要了。」安格塞斯說。
「誰信你啊。」
「可以信的。」
「……行了,又在自說自話。」
「不是,是說給你聽。」
軍雌道,「不相信也沒有關係。」
他垂,與寧柚額頭相抵。
「我愛你。」
那一瞬,寧柚眼睫顫了下,在光束照亮的瑩白下,一片蝶影從他頰邊振翅飛走。
可他卻沒發出任何聲音,無意中攥緊手邊抓住的一片衣角。那片衣角是安格塞斯的,他沒有意識到。
「……永遠,我保證。」
雌蟲聲音堅定。
不知他在心裡想了什麼,直到想好,才這樣遲遲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