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一座“碉堡”,对李丰收校长也没什么印象。如今看到这番情景,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
“李校长,那些砸您玻璃、砸您大门的小子交给我,这个暑假,我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给您和婶子来道歉。”徐永决定为李校长出头。
李校长叹了口气:“算了吧,你是要上渔阳二中的人了,不要趟这个浑水。说起来,也是我李丰收没本事,没办法申请来更多的经费,让那些孩子们辍了学。他们能有个地方泄怒火也是好事,是我李丰收对不起他们。”
这几句话让人听起来心酸,徐永、文成心里明白,平头中学收的学生本来学习成绩就垫底,没有几个人把学习当回事,李校长严格要求他们,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悲的是,那些辍学在家、无所事事的半大小子不管那么多,干脆把李校长当了出气筒。
“好了,不说这事了,文校长,你这次来约我吃饭,是不是国瑞想清楚了,打算到平头中学代课?”李校长扫了一眼徐永。
“是的,我本来想邀请国瑞大哥去双河小学代课,他还是觉得李校长您德高望重,希望到平头中学来当代课老师。”文成说明了徐国瑞的意思,顺便捧了李校长一句。
“他要是知道我混得这么惨,还会不会觉得我德高望重?”李校长自嘲一笑,“徐国瑞是受不了被他儿子抢了风头,这才决定出来代课吧?”
话虽然不好听,却有几分道理,徐永急忙接过话头:“李校长,之前是我爸没想清楚,冲撞了您,这次在文校长的劝说下,我爸下定决心好好代课。明天您有没有时间,德江饭店,让我爸跟您直接申请。”
没等李校长回答,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大铁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听听,这些家伙又来了!我李丰收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们这样没完没了地报复?徐永,在平头中学教书就是这个下场,你回去告诉你爹,想清楚了,要不要来?”李校长脸上闪过一丝痛惜,还有一丝深埋的绝望。
怒火直冲顶门,徐永噌的一下站起来:“李校长,文校长,你们喝会儿茶,我出去看看!”
不等文成劝阻,徐永大步出了屋,跑到大门前,拎起那两根顶门的棍子,怒吼一声:“谁砸的门?有种别跑!”
打开大门,徐永人没出去,先扔出一根棍子,听着没什么动静,随后一跃而出。三个半大小子在夜色里站成一排,看着跳出的徐永,有点呆。
“大永,你怎么在这里?”有人一下子喊出徐永的名字。
“去泥码的,大永是你叫的?说,为什么来砸李校长的门?他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徐永拎着棍子冲到三人面前,随时准备动手。
“大永,你是渔阳二中的学生了,哪里知道我们在平头中学受的罪?踏马的李丰收,我的头就是被他剪的!我养了一个暑假的头,花了五块钱做的造型,被他一剪子剪坏了,这个钱找谁要?”中间的高个子大骂起来。
借着月色,徐永一样看到,高个子的头似乎秃了一块,一头半长“秀”间多了一个坑,确实很碍眼。
“瞅你那个流氓头!恶心死了!剪了就剪了,你还想讲什么理?来,我徐永跟你讲!”徐永向前又走了几步。
三个半大小子连连后退,他们虽然比徐永大一两岁,却没有徐永高、没有徐永壮,心里对徐永渔阳二中的身份更加憷。
“别怂!要打就打,不打去给李校长赔礼道歉!”徐永怒吼一声,棍子高高举起。
那些半大小子惹得起李校长,却惹不起徐永。更何况,徐永还有死党,一个比一个凶猛!
“大永,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何必替李丰收强出头?他剪我头,还让我罚站,我忍不下这口气,过来报仇,有什么不对的?”高个子继续解释。
徐永明白了李校长为什么会遭恨。心是好心,但是方法不对,不想让学生留长头,何必用这么激烈的做法?
“少废话!不就五块钱吗?回头我赔你。一码说一码,砸门这件事,你们做得不对!要不就去道歉,要你就跟我打一场。看你们给我面子,我就不动棍子了。”徐永把棍子扔到一边,冷冷地看着三人,等待他们的回答。
见徐永态度这么强硬,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干一场!高个子大叫一声,冲了过来,然后被徐永上面一拳,下面一脚踢翻。
“就这点本事还敢跟我动手?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不知道我徐永揍过多少人?”徐永没有继续动手,盯着躺在地上的高个子问。
“徐永,我打不过你,你答应赔我的钱,算数不算数?”高个子开始找台阶下。
“废话,我说过的话都算数!你哪村的?我让我兄弟给你送钱。”没办法,只能用石文武手里的钱来赔。
“我就是沙陀村的,我叫石文亮,我等着你的钱!”高个子爬起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钱我让石文武给你送去,现在给李校长道歉,不然的话,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徐永知道怎样和半大小子打交道,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石文亮带头,三人隔着大门给李校长道了歉,然后灰溜溜地离开。徐永干脆不再进门,拎着棍子站在大门外,像个保护神一样。
“徐永这小子不一般,国瑞有个好儿子!”李校长叹了口气,“文成,我也不瞒你,代课老师的事,我说了算,不过,要想转正,国瑞那件事得抹平!”
“我知道了,那件事就让徐永去办,我相信他能办好!”文成指了指门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