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我曾问过四师兄展林,”花又青说,“我问他,记不记得,曾经在客栈里遇到我和你的事情,他说记得。你看,我越是想阻止什么发生,偏偏又会不自觉地推动这些事情发生——就像一个巨大的圆。”
“那天我和幻境中的定清师尊说话,他说了很多很多东西,当时的我不太懂,可现在都理解了,”花又青说,“他告诉我,现在看到我就放心了。这句话证明,他在活着的时候,早就已经掐算好未来的一切事情。他最精通测算,这点和你一模一样,我虽不那么了解定清,可我了解你,你是那种,会尽一切力量来阻止未来不幸发生的性格——都说我定清师尊心肠好,他在此点上定然和你一样。”
“若我真是芳初师姐的转世,那么,在定清师尊那边,他必然会愧疚,会想办法让我今生过得好一些——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排除伤害。那天我们的见面,他没有什么吃惊,证实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花又青飞快地说,“所以,哥哥,先前你说,一切冥冥之中都有人在暗中推动,若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定清师尊——你怎么不说话?”
傅惊尘说:“你此刻聪明到我哑口无言。”
“谢谢你称赞我,但等一会儿,我要是生气的话,你夸我也没有用,”花又青继续说着自己的揣测,冷静分析,“清水派的这些师兄姐,也是定清师尊的安排,因为他临终前,曾经嘱托过师姐,要在什么时候、什么时间收我们为徒;只有孟神爱——小六师妹是个意外,因为她’背叛’了清水派。但她良心不坏,所以师尊也不曾阻止她进入清水派,没有给师姐留下口谕,说要阻止她进来。迷毂枝,水月镜,傲龙派来也搜刮不走,他把消息藏得严实,就是预算到,将来我会借助迷毂枝和水月镜回到过去、去见你,对吗?”
傅惊尘颔首。
“这一切都是巨大的圆,如你随身的玉佩,衔尾蛇,首尾相连,没有起始,”花又青说,“我想提醒芳初,要她不要信莫不欲的话,不要去祭剑;反倒阴差阳错地坚定了她祭剑的决心——会不会,我们如今所生活的世界,也在其中?”
她看着傅惊尘,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你身上的黑魔,和定清师尊当初要封印的黑魔,有什么关系?”
傅惊尘微笑:“是那只黑魔被封印前悄悄分出的一缕魔气之一。”
“不对,不对,”花又青摇头,“不仅仅如此,绝不仅是如此。”
口干舌燥,她嘴唇干涩:“我既然能够回溯过去,频繁多次回到曾经,你也会,对吗?”
傅惊尘说:“未必。”
()“别再骗我,我不是那种六七岁、好哄骗的孩子了,”花又青说,“哥哥,你如今忽然追求长生不老药,而你根本就用不到这东西——先前的同生共死符,还有如今的药,你想要我活着,是因为,只要我活着,陪伴着你,便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吗?”
“我根本成不了仙,对吗?”花又青问,“我会老死的,而哥哥作为魔,长长久久地活着……活到有一日,某一日,会回到过去——”
“青青,”傅惊尘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是否也是从今后而来。”
“不是,很好推测,同样的循环,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花又青捂住眼睛,“这才是真相吗?是惩罚吗?我就知道,黑魔诞生于人心,人不死光,这什么黑魔是灭不尽的。定清师尊当初下如此决心,是知那黑魔本就和他息息相关……他不能坐视不理,不能看着黑魔再祸乱如此多的无辜百姓。”
傅惊尘抬手,擦掉她指缝中溢出的眼泪。
“你想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花又青抬眼,睫毛濡湿,泪痕斑斑,实际上,已经不需要傅惊尘再说什么,她都知道,她全部都知道,“这么多天以来,你一直在暗中推动着,先前教我冒充定清师尊的女儿,后来又策划着、联合二师兄,要我主持联盟的事情;暗中传给我那五成功力,甚至在刚才,还在指点我——你在培养我,甚至在以’你会不在’这个情况下来培养我。”
傅惊尘皱眉:“二师兄果真守不住话,这也告诉你。”
“更守不住话的人也被你利用了,还有王不留,他是个大嘴巴,肯定会把’你将叶掌门关起来’的事情到处说,”花又青说,“以你的能力,会有千万种办法,静悄悄地软禁也叶爷爷,要他为你做长生不老药,偏偏,你弄得如此大张旗鼓,甚至还让最多嘴最容易意气上头的王不留知道,分明是故意要他四处张扬,宣传你的恶名。”
花又青心惊肉跳:“这些年,你不在乎自己名声,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肃立凶名,杀鸡儆猴,要那些人不敢再惹上来;可现在,已经无人再敢招惹你,你却仍旧执着于散播自己恶名、甚至于变本加厉,就算是将这世间所有仇恨揽于身上也不在乎——不,你还想要身边最亲近的人恨你,怨你,憎恶你。不单单是我,还有无忧,青无忧。我不信他会忽然听到那些话,你将这种事透露给他,就是逼着他离开你。”
嘴唇干燥,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已是夏日,花又青却生出一身的冷汗涔涔,风一吹,衣衫透体生寒,她眼中泪光烁烁,基本已经猜到兄长的动机:“逼他们都走,是不想’连累’到他们,对吗?你想要所有人都恨你,是因为,只有再恨一个人的时候,大家才会团结一致——有共同的敌人,更容易让人团结。”
傅惊尘不反驳,他看着花又青,自己倾尽心血教授长大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有了他的行为习惯、思维方式。
聪明的她能通过这些,推测出他的所想,所做背后的动机。
只要她想。
给她一根香,她便能引燃所
有的草。
世上不会有人再比她聪慧可人。
傅惊尘明白了,何以前生,定清那个性格,为何会对芳初情根深种。
没有人能抵抗住聪慧、真挚的爱。
“黑魔永不会被消灭,只要人在,恶语贪念在,它便永远都会重聚,()”花又青重复,说,你如今坚持的,不是什么消灭黑魔,而是
人团结一致;你想要将自己设为仇恨,引我体内魔气聚于你身如此,要那些人都恨你也是如此,只有矛头对准你,他们才会一致对外,才会暂且放下内部纷争——?()_[(()”
“你扶持我,训练我,也是为了我能杀死你,”花又青轻声,“你想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杀了你,对吗?”
傅惊尘微笑:“如此才能破局。”
破开这循环。
唯有他消失。
“既然注定是个死字,不若死得有价值,”傅惊尘说,“要其他人踩着我上位?我还没有如此良善,唯独有你,我方愿意托举;至于你那集仇恨和魔气的言论……我倒也没如此大公无私,只是自私地想给妹妹一些轻松的生活,要她今后莫再生活在颠沛流离的世道。”
“你好残忍,”花又青眼泪决堤,“你计划得如此完美,可曾想过我的心?”
她哽咽:“难道你要我亲手杀死我的心上人?”
傅惊尘俯身:“你不杀我,也会有其他人来杀。”
“别骗我,”花又青说,“你身有黑魔,只有你最喜欢的我才行。”
“不错,”傅惊尘笑,“只有我们青青才有这个资格。”
“别担心,”他低头看花又青,“清水派中有能消除记忆的汤药,待杀我后,你饮一碗汤药,便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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