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宗的人用药奇诡,不会如此容易解脱,”傅惊尘的手仍在被下,没有取出,好像方才花又青只是借着他的手握笔习字而已,温和端方的兄长叮嘱他的幼妹,“你若哪里不适,可及时告知于我。”
花又青低低一声嗯。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傅惊尘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就放在她脸颊旁边,属于她的气味似乎在着意提醒着,方才她做了些什么。花又青疲倦地闭上眼睛,又察觉到异样。果真如傅惊尘所说,她们用药奇诡,又是针对体魄强健的修仙者,自然不会如凡人药物那般容易解脱。
好丢脸。
花又青攥紧床单,一言不发。
被子外的傅惊尘却轻声唤她:“青青。”
被中人沉默。
“你的呼吸很热,”傅惊尘说,“我的手指能察觉到,比方才你体内还热。”
他很严谨:“又开始不适了?”
“哥哥不要管我,”花又青垂头丧气,“你假装什么都听不到好了,这次我自己来。”
傅惊尘问:“是方才累到了么?”
花又青闭上眼睛,愧疚到不敢面对他的关切。
不是累到了,是那些药物又驱动着,在血液中乱七八糟地捣乱,要将她整个人也弄到乱七八糟了。
效力过劲,如今的花又青尚不能运功逼出残余药物,更不想将傅惊尘拖下水。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要试试挺过去,再不济就自己来。
可这样的躲避引起他的注意,这一次,花又青一声不吭,不愿再自私地借助他的帮助。
傅惊尘却主动了。
那双温厚、令她愉悦的手宽容地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她。
“别急,”傅惊尘低声,“再试上两次,或许你能好一些。”
被下的花又青一动不动,如冬眠中被抢走松果的松鼠。
松鼠下面的厚厚雪都要被融成暖日开化的溪了。
“没什么好害羞的,青青,”傅惊尘柔声安慰她此刻脆弱的自尊心,“你只是不小心上了这群坏东西的当,是这里吗,青青?”
花又青要将脸颊贴平了,含糊不清地应一声。
这次是兄长的主动。
有着清冷梅花香气的手慢条斯理地拨开云雾,轻而易举地寻到降雨之处。
“我不擅长此事,若是哪里不对,及时告诉我,”傅惊尘叹息,“委屈了?还是饿了?怎么哭这么凶?”
花又青懵懵懂懂地想说自己没哭啊,她虽然觉得此事很丢脸,可堂堂清水派弟子,怎么会因此这种事情而哭?羞恼过后,只会想打爆东阳宗那道貌岸然几l人的狗头。
可伴随着悉悉索索而起的汩汩声,和逐渐而起熟悉韵律,她捂住唇,猛然意识到他说的哭是什么意思。
“别怕,放轻松,这次也是我不对,还连累你来这里寻我,”傅惊尘说,“嗯?你似乎很喜欢这样,需要为兄再重一些么?”
花又青捂住脸,大约是水源被某处用光,她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哥哥,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想听哥哥说话?”傅惊尘松开手,取走了愉悦,要她不上不下地卡着,偏偏他还在虚心发问,“是为兄做得不够好么?还是说,不如青青你自己来得快乐?”
花又青忍不住主动去蹭他的手:“哥哥。”
“需要我,还是不需要?”傅惊尘垂眼,只看隆起的小棉被包,看不见被严实遮盖的她,仍询问她的想法,“你告诉我,为兄愚钝,妹妹应当讲得直白些。”
隔了许久,才等到她艰难的一声需要。
傅惊尘无声笑
了,满足了她。()
青青啊青青,从小到大的脾气,就不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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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只吃软,不吃硬。
越是强迫她,强行要她做某件事,她越起逆反心,越不肯去做。
唯独一个情字,最能束缚住她。
青青感激大师姐的救命之恩,又放不下清水派的同门们。饶是傅惊尘提醒她,清水派中有“细作”,为了不损伤同门手足情谊,青青仍旧不会动手,仍旧近乎赤诚地信任着那些人——她连命都能割舍,唯独舍不下这情。
当初强行留她在玄鸮门中,傅惊尘明白,若是将同黑魔交易、换她一命的事情说出,以青青的性格,必然不会走得那么坚决。
但他不愿挟恩以求报。
这个代价过于沉重,何苦要她将此事背负一生。
除却这件事外,傅惊尘倒不介意要她“承”自己的情。
譬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