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昏厥的蓝琴被小黑背上去,它此刻吸收了足够的妖气,黑色皮肤上的纹身灿灿闪耀着金色光芒,纹路上流光溢彩,像是镶嵌了细密瑰丽的金线。
不忘汇报战况,说王不留和少阴都受了轻伤,如今正由楚吟歌照料着;青无忧伤得最重,那触手吸盘有麻痹剧毒,他不通医理,不懂得遏制,如今毒素已然遍布全身——幸好有个白胡子老头,正帮青无忧放血。
乍一听如此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案,花又青只当是叶靖鹰来了,谁知上去后,却见一陌生脸庞。
对方身量不高,比寻常男子稍矮些,体态丰腴,一身打补丁的灰布衣,闻听脚步声,抬首望。
他眯着眼睛,看一看花又青,又看一看傅惊尘,笑:“许久不见啊老兄。”
傅惊尘行礼:“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白胡子老头笑了。
“在下上善,”他谦虚,“一个略懂些医术的糟老头子罢了。”
花又青眼睛亮了:“您就是那位云游四海、居无定所的上善尊主?我师尊是定清,他曾在手稿中提及您多次——论辈分,我应当叫您一声师叔。”
“啊,”上善笑,“这么说也对,你的确该唤我一声师叔。”
花又青热忱同傅惊尘介绍上善。
上善同样年少成名,只不过他四处云游,隐姓埋名,过的是逍遥散仙的生活;少年时期的上善走至晋翠山时,定清师尊钦佩他的为人处事,邀请他在清水派中住过一段时间,同他坐而论道。
一言以蔽之,好人,老好人。
定清师尊在手稿中,对上善极尽赞扬,称他方是真正的圣人。
如今青无忧中了毒,也不难解。
上善刺破他身体几处大穴,内力一催,逼出几道黑血,眼看血液颜色重新变回鲜艳,方收了手,点穴止血。
毒血一清,青无忧神智顿时清醒,恭敬向上善拜了三拜,道谢。
上善摆摆手,又看花又青,欣赏不已:“你现在更像你师尊了。”
夸完她,才看傅惊尘,一顿,笑,未发一言。
他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无论他们如何挽回,都不曾停留,只笑着说,待缘分到了,自然还有再见之时。
上善倒是指点了楚吟歌几句,教她如何解此类妖毒,怎样处理那些中了蛊虫的无辜者。
傅惊尘看他们这一行人伤得伤,残得残,只说去处理蓝琴和黑魔,让小黑将蓝琴放到有“金开野”的房间。
蓝琴设下的符咒,还是花又青解的。
解完后,花又青在外站了很久。
少阴递过来水壶,她摇摇头,说自己不渴。
花又青知道那房间里面是什么,是一个和金开野一模一样的肉身,和他的一缕残魂;最好的办法,便是蛊惑金开野这具肉身,要他亲手拿刀杀了蓝琴;然后再毁掉这具妖魔捏造的躯体,将金开野的残魂小心收敛入净瓶,送到他投胎转世后的孩子身上,让他今生今生做个健全之人。
她明白流程,甚至知道每一步都该做什么。
她也知道,那房子中只是一具虚假的躯壳。
静静坐着,花又青望向远处的艳阳青草,蛛网上,一只白,粉蝶不慎困在网上,一只黑黄交杂的蜘蛛正顺着向它爬去。
救下白,粉蝶,蜘蛛会饿死;不救,白,粉蝶会死。
弱肉强食,天地法则,道法自然,顺应天理。
傅惊尘说得对,她的确做不到心性通达。
她狠不下心。
——又如何坚持道义?
房间中。
“金开野”坐在椅子上,衣着干净,眼神迟钝,但气色充盈,身上毫无异味,干干净净到犹如一个正常活人。
蓝琴十分珍重金开野的这具躯体,纵使如今的他只是个空壳。
在傅惊尘以利刃挑开蓝琴心脏时,“金开野”也只是木木呆呆地看着,眼睛空旷,什么都没有。
附着在蓝琴体内的黑魔,因为她修为不足,它也不会如傅惊尘的那只强壮。
昔日黑魔分裂出七缕,寄存在七人体内,每
一个黑魔都有着独特的特性,譬如,寄生在温丽妃体内的黑魔为“恨”,她会恨父母不公,恨姐姐不顾情谊要杀她;而蓝琴体内的黑魔,名为“痴”。
痴迷兄长金开野,偏执地要兄长永远是她一人,为复活他而不择手段。
唯有至亲至爱能杀黑魔。
但傅惊尘并不是要杀蓝琴体内的这个“痴”黑魔,而是要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