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雾散尽,便可去取那妖兽内丹,”傅惊尘说,“委屈姑娘了,装扮成如此动人的新娘样貌,我却杀了你的’新郎’。”
花又青急声:“不许这样讲,我也是被人所害。”
经他提醒,她愤愤撕下那些人给她穿的红色嫁衣,不过薄薄一层,三下五除二,撕扯开,下面仍旧是她自己的衣服,素净棉衫,裙摆上多处缝补过的痕迹——还有适才被人砍伤后的破口,风一吹,翩飞若白蝴蝶。
“哦?”傅惊尘不解,“我原以为,姑娘是技不如人,方被海棠宗弟子合力擒住,刚才一见,姑娘身手了得,想必这世上能胜过姑娘者,也寥寥无几——你如此聪慧,又有如此身手,又怎会被迫穿上嫁衣,落入这妖兽洞中呢?”
花又青:“……”
她转移话题:“公子似乎很了解这妖兽。”
傅惊尘谦逊:“不过是略读了几本书而已。”
花又青茫然:“什么书?我怎么没听说过?”
“《炼金千方》,”傅惊尘说,“此书乃家妹傅青青所著,仅在家中流通,你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花又青:“……”
恍然间,好似又回到当初玄鸮门黑水塘下,他也是这般,随口胡诌,编出书来哄骗她。
不过,那个时候,他说的可不是这种话。
抬头再看,只见傅惊尘双眼含笑,凝神看她。
哪里还有方才疏离、陌生人的样子?
到了现在,无须多言。
花又青冷静:“我记得《炼金千方》这本书,是一个姓傅名惊尘的男子杜撰而出的。”
“哦?是吗?”傅惊尘淡声,“我也记得,我曾给某个姓花名又青的女子,取名为傅青青。”
脚下一颤,心神一动,便散了意。
直白挑明的这一刻。
花又青险些从这细骨伶仃的枝条上跌下,傅惊尘及时握住她的手。
眼看足下白雾散开,石洞内一片清明,他握住花又青手臂,稳稳地托着她,自下而飞,重回那石洞中。
稳稳站在平地之后,她犹久久未回神,脑中一片空白,霎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花又青脸色白。
“怎么如此惊讶?”傅惊尘抬手,一根一根取下她髻上被人插的红花红钗,温和一笑,“终于又见面了,妹妹。”
衣袖间寒梅幽冷,香气单薄,却绵绵不绝,依附
此身。
那些红花红钗,在他手指间,顷刻化作一团粉,顺着微风轻荡,缓缓散作外面。
看她失神,傅惊尘问:“见到哥哥,你不高兴吗?()”
花又青结结巴巴:&1dquo;你&he11ip;&he11ip;你都记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青青说的这是什么话?”傅惊尘温柔,“什么记得不记得的?我该不记得什么?不记得当年永安城破庙中,妹妹披风雪而来,为我医治双腿?还是不记得玄鸮门黑水塘下,你我二人合作,共同击杀那赣巨人?不记得妖尸乱中,妹妹你舍身而来,以血液击退黑影来救我?还是应该,不记得这些年,你我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相依为命?”
花又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隐约感觉再相逢不应当是这样。
傅惊尘看起来就像什么都知道,可是,可是她知之甚少。
步步都按照傅惊尘的节奏来,她现在极为被动,一举一动,都尽在他掌握中。
花又青仰脸。
“不凑巧,天不遂我青青愿,让我偏偏全都记得这一切,”傅惊尘漫不经心叹气,手掌于空中轻轻一握,一道如冰般透明的利剑,再度凝结于他掌中,他说,“清水派众人瞒我如此久,又指派你接近我,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原本已做好忘记你们的准备,谁知天又将你送我到面前,让我想起这被利用奇耻大辱——等会儿L我就磨了这剑,先立刻宰了你这小骗子,再上清水派,宰掉背后指使你的那些坏人。”
花又青急声:“不要!!!”
“哦?”傅惊尘扬眉,看她,“为何不要?”
花又青说:“是我骗了你,从头到尾,都和她们没有关系。是我觉得——”
她急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没成想,却看傅惊尘笑了一下。
花又青愕然。
不是那种虚情假意地笑,是真真切切、自内心的笑容。
他现在看起来十分开心,甚至可以说,纯粹的、恶作剧成功后的开怀,就像成功捉弄了同伴的少年。
那透明利剑,自傅惊尘手中缓缓消退,直到重新归于空气。
原来不过是做做样子。
花又青恼:“你骗我。”
傅惊尘眼睛弯弯,缓声:“青青,你骗了我六年,我骗你尚不足一炷香时间,你便受不了?”
花又青愣住。
“好了,你骗过我,现在我也算骗过你,”傅惊尘含笑,“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