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平白一股惊雷在花又青脑海中炸开。
她迟疑着,万般不敢确信地问:“那天晚上,我给了你一个灰鼠皮斗篷,你骑走了我和傅惊尘的马?”
旁边跟随的哑巴少阴,捂着肩膀,低下头,无声无息。
哑巴是不出任何声音的。
“对!!!”展林急急,“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个,
任铁牛就是傅惊尘,傅惊尘就是任铁牛!青青,我现在想,不知道迷毂枝哪里出了差错,你所进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境!而是实打实地回到了过去!!!”
“换句话说,”展林喘息,开口,“现在的傅惊尘——不,是所有玄鸮门中的人,的确都记得你这么一个人。并且,青青,现在的傅惊尘也记得你。”
花又青:“……”
事情生得过于突然。
突然得就像少女欢欢喜喜嫁人入洞房、掀开盖头后新郎官捏着兰花指说他其实是个太监。
方才所有的疑惑和异常在此刻统统得到了解答,而如今的花又青,却并不能因此开心,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若当真是过去,那金开野,哥哥,他——
“快跑,”展林不喘气,把这情报分享给师妹,“我不知道你们生了什么事,但傅惊尘指定知道你我的来历了……他那个性格,一旦觉自己被骗,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我们现在都很危险——啊!!!”
啪!!!
花又青失神,一个没有抓稳——
展林碍于男女之防,也没有抱紧她——
响亮清脆的一声,展林噗通坠地,在地上摔出个彤彤红日明。
天亮了。
玄鸮门中,上下皆安安静静,唯独药峰之上,人来人往。
受伤的弟子都得到及时救治,暂时未有人员死亡,只有轻伤和重伤。
叶靖鹰一夜安眠,此刻醒来,只着了白色中衣,却是连仪态都不顾得了,抓住王不留的手,狠狠晃了晃,问他:“你确定是真的?”
他问:“你真的看到那女子长得同青青一模一样?”
王不留的银已经乱了,间还沾了根枯黄枯黄的草,没有摘取,也无人提醒他。
“是真的,”王不留点头,他说,“估计是符宗送来的那批归真符有问题,否则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我就说过,傅惊尘此人狼子野心,任人唯亲,那青无忧原本就是修习剑的,偏偏要他去暂管符宗,这岂不是让太监管窑子,瞎猫抓耗子,您说,能不出问题么?”
说到这里,他咬牙,恨恨:“若不是傅惊尘无缘无故地屠杀了整个白衣派的人,当初定清尊主封印的黑魔也不会重现世间;都是因为他一个人滥造杀孽,和妖魔同伍,才会如此这般……难道我们玄鸮门,将来都要被这种魔头所管制么?我们虽然还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也是有风骨气节的,现在全都完了,全都沦落成这个魔头的玩偶……任他摆弄,我们现在和那些可怜的女昌女支有何区别?”
叶靖鹰对此毫不关心,重复问:“我问你,你当真看到归真符下,那女子长了青青的脸?一模一样?”
王不留想了想:“也不太一样,我觉得更漂亮了。”
他又冷声:“不过红粉骷髅,不曾有青青半点神韵,卑劣之作,贻笑大方。”
叶靖鹰:“……”
他还未开口,只听有人恭敬行礼,齐声祝祷,向尊主问好。
叶靖鹰慢慢直起老腰。
木门外,阳光洒洒,傅惊尘只身踏步来。
叶靖鹰说:“你也收到消息了?”
“凌晨我便知晓,”傅惊尘淡声,“若非我去得及时,不留此时大约还躺在那里昏睡不醒。这往来进出的玄鸮门弟子,都能好好地一瞻我们无情剑的芙蓉酣睡图。”
三年间,青青过世后,第一个快成长的人就是王不留。
阴郁,沉抑。
和三年前活泼爱笑的性格截然相反,如今的王不留,在玄鸮门中获得“无情剑”的名号,只因他出手无情,饶是同门师兄弟手足,只要剑意起,便绝不会再收敛,不分生死雌雄绝不罢休。
只有在傅惊尘面前的时候,他才会依稀有过往的愤怒情绪。
王不留从不曾掩饰对傅惊尘的恨意。
因为傅惊尘强行关了青青,才令青青仓皇出逃、遭遇不幸;
青青过世后,傅惊尘也不愿让她入土为安,反倒修建了冰室,叫她遗体不得安静;
后来几年,他更是丧心病狂地同妖魔交好,屠尽白衣派,烧杀衣雪峰,不分是非黑白,损坏经籍……
如此多的杀戮,零零总总加起来,将原本只有一息的黑魔喂得强大。
傅惊尘他难道就不怕反噬么?
王不留不解。
他只有恨。
相比之下,蓝琴以身饲魔的举动,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