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成修为,以及血肉,”黑魔说,“你现在的身体可是……”
忽而止住,它略略一顿,又说:“无须太多,三斤即可。”
傅惊尘静静站立,看黄牛上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渐渐看不到了。
唯有山重重绿层层。
……
冯昭昭秘密同清水派见面、请她们雕琢凤玺时,傅惊尘也在场。
他借口护卫,悄悄地扮作一个不起眼的侍卫,戴着人皮面具。
没有人能认出,这个时刻的青青亦不会看到他真容。
阳光大好,他站
在冯昭昭身后,看着小时候的青青拿桌上的甜点吃。
她吃光了,四下看了看,察觉到没人注意到她这边后,低头,认认真真地舔着自己的手指,把手上糕点残渣舔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剩。
傅惊尘想起她那日赌气说,想要吃菱角糕烤栗子鹅桂花糖蒸栗粉糕桃花烧麦果馅椒盐酥饼。
她是真的爱吃,真的想吃。
此事不曾向冯皇后提起,冯皇后只慈爱看青青,轻声询问她姓名,又着人做了许多的点心,满满当当,装满一整个马车,让人护送至清水派。
临走前,还摸了摸青青的脑袋,柔和地说。
她以前也曾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姑娘,也叫做青青;而且呢,那个也叫青青的小姑娘,同她一模一样,也爱吃甜的糕点。
……
待目送精于雕琢的楚吟歌牵着花又青离开后,冯皇后看她身影出神。
良久,才转身,看傅惊尘。
“她和青青姑娘有关系吧,”冯皇后微笑,“否则,你也不必特意在此时过来。往日请你多次,你总是称病不出。”
傅惊尘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问她:“你可知,你刻意为君主做相克的饮食,会令他身体虚弱、以至于不能亲临朝政?”
“这食物相生相克的法子,不还是你提醒的吗?”冯皇后叹,“信桢信我爱我怜我,我也知他心肠慈软——但这乱世之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心软仁慈的君主。”
信桢,是姜国君主的名字。
李信桢。
宫殿中,香炉柔柔吐着龙涎香,只有二人。
冯皇后走进那香炉,以金针拨了几下:“朝中积习难改,沉疴诸多,唯有变法才能谋求希望。祖制抑武重文,令我姜国面对四方来犯,竟无还手之力——我今提拔、推崇武将,大兴兵力,有何不可?”
傅惊尘说:“凡有改革,必有流血者。”
“我知道,”冯皇后颔,面容坚毅,“信桢太过良善,不忍见血。他既下不了决定,那这些人,我替他杀。”
所以,冯皇后日日查探李信桢中午饮食中有什么菜,晚上李信桢来她居所,她便刻意做相克的菜肴,吃得他身体一日日垮下去。
御医只当他身体亏空,便劝诫他,不要多多思虑,将养身体。
当信桢身体不适到必须要静养休息时,早就跟随他打理政务的冯皇后,便顺利成章地替他打理一些事情。
“我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冯皇后垂眼,“而非我自己权势。”
“我知,”傅惊尘说,“否则你也不会让君主同时封牧霞为妃。”
——但牧霞深爱冯皇后,纵使成为君主妃子,也不曾侍寝;
李信桢也不曾为难与她,只是在同冯皇后吵架后,才来牧霞此处休息,每每也只是和衣而卧,甚至于分房休息。
二人偶尔谈话,也是关于冯皇后的喜好。
宫中这些人关系混乱,乱到傅惊尘头痛;
他不欲久留,只感谢冯皇后,为青青准备如此多的糕点。
冯皇后不解:“为何你不以真实面目同她相见?”
傅惊尘一顿:“若此刻相见,大约我将永远看不到她。”
倘若现在就见到他,以青青的聪明才智,定然会记得他的相貌;
到了今后,她是否还会选择用迷毂枝回到过去?是否还肯如过去一般接近他?亲近他?
再或者,以她的聪明才智,若看到其中机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傅惊尘如今犯不得半点险。
纵然思念,纵然压抑,纵然——
也只能继续压、压、压到沉默的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