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用了怀梦草去见谁?”傅惊尘沉着脸,“梁长阳?还是湘夫人?你可曾于梦中同他们,做我们——”
止语,他说不出口。
梦中倒凤颠鸾孟浪之态,难以言表。
那是两人默契不提的禁区。
花又青哽咽:“没有。”
傅惊尘问:“是还没有到那一步?”
此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因为她哭了。
不是那种故意的嘤嘤呜呜,是真真切切哭得伤心。
花又青动也不能动,先前满怀活力,还有力气、有精力同他打斗争吵的妹妹,现如今要枯萎了,被裹着,静静地放在石床上,孤孤零零躺着,满脸的泪花,可怜到像刚被人从水中捞出来。
她不说话,压抑着、忍着沉默流泪,眼睛红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惊尘默不作声,只冷脸,打开自己取来的衣服。
柔软洁净的中衣,还有可以穿去外面的外裳,都是她素日里爱穿的颜色,不过是崭新的,细腻的真丝,他订做了许多日,想着夏季炎热,她又活泼乱动。
原是打算为她做礼物,如今却成了她的囚服。
傅惊尘为不能动弹的她换下那破损的寝衣,花又青内里只有肚兜和亵裤,大片肌肤被迫袒露在傅惊尘面前,她心中愈难堪,泪水落得更多了:“你干脆杀掉我算了。”
“你当我不想杀你?我早就该杀了你,也会杀了你,”傅惊尘冷声,“在问出你背后指使人之前,我暂且会留你一条……小命。”
他寒声:“你若配合,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花又青闭眼,哭得更凶了。
眼泪哗哗啦啦,几滴滴在傅惊尘给她拢衣襟的手上,灼得他心口痛。
“别哭了,”傅惊尘铁石心肠,“弄我一手泪,我怎么给你穿衣服——别晃。”
哭泣让她身体不受控地抖,花又青说:“既然要杀死我,何必大费周章地给我穿衣服,就在此地安安静静解决了我,多好。”
“谁知你会不会有什么招数跑出去?”傅惊尘说,“你如今名义上还是我的妹妹,若这般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花又青啜泣,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肯说了。
傅惊尘说:“冥顽不灵,看来还没吃够苦头——那你便继续在这里捱着吧,我倒要看看,你骨头究竟有多硬。”
冷冰冰说完,冷冰冰把她塞进被褥中,冷冰冰掖好被角,冷冰冰离开。
石门缓缓关上时,还能听到身后啜泣声,哭得傅惊尘心烦意乱。
——究竟是哪句话说重了?!
()“从始至终,她都是我一人的妹妹,和你有什么干系?”
“这不就是了,”金开野说,“我心中自然渴望青青是我妹子,但你如此笃定,我若是强行再认,岂不是招致你们反感?”
“金宗主深夜造访,只是为了起来说这些无用的废话?”傅惊尘说,“若是如此,恕在下暂不奉陪,我没有你如此闲情雅致,疲惫一天,此时只想休息。”
眼看他转身便走,金开野叫:“青青去了何处?”
傅惊尘停步:“你说什么?”
“青青的鸽子,只有你和她能用,”金开野死死盯着傅惊尘的眼睛,“她写了信同湘夫人告假,今夜却并不在药庐。我遍寻不到——”
“你找过多少地方,就说遍寻不到?现下这般来我院中,难道疑心我将她藏起来?”傅惊尘打断他,“你也知我和她是亲兄妹,好端端的,我藏自家亲妹妹做什么?”
金开野一时卡壳。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傅惊尘皱眉,“我今日刚同她吵过一架,因她竟私下同梁长阳去偷听掌门之事……大约她到了年纪,我也管不住她。”
金开野反应过来:“郁薄紫弟子梁长阳?青青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傅惊尘淡淡,“或许他带坏了青青,也未可知。”
金开野说:“你这个做哥哥的,
()怎么能对她不管不问?”
“你也是做哥哥的,难道对蓝琴就事事上心了?”傅惊尘讥讽一笑,“吵架后,我便不知青青去哪里了。你也知道,我已许久不来玄鸮门,更不知她私下同谁交好,金宗主人脉通广,又常常看她,或许比我更清楚——她现在生了我的气,去找她的好朋友诉苦、也或许去了她能依靠的人身边。”
金开野难以置信:“你竟不打算管她了?”
“就连孩子,也有和父母吵架出走的,我说管又有什么用,”傅惊尘说,“腿长在她自己身上,难道我还能绑住她关起来、不许她走不成?”
金开野哑然。
“同她吵架,气得我头痛,”傅惊尘转身,“你若寻,便去寻吧,莫来烦我。”
金开野气的一刀把他院门砍得稀巴烂,方愤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