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和二师兄越来越像了,”花
又青埋头拯救落水的小船,忧愁,“等我长大后,不会也变得像你一样爱唠叨吧?”
展林学着她忧愁叹气:“是啊,我们青青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雨水哗哗啦啦,展林忽然眯起眼睛,叫了一声青青。
花又青抬头看,见远处雨幕中,有一男子走来,身量颇高,比展林还要高出一头,壮得犹如小山。
她机警,捏着小船飞快跑到展林身后,小心地歪着脑袋看那人。
那人穿蓑衣、带帽子,脸亦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
遥遥地走过来,向展林拱手,声音沙哑,像用了什么东西改换语调:“山路难行,又逢大雨,不知可否让我暂且避避雨?”
展林楼着青青,不动声色地将师妹藏在身后,侧开,亦同他行礼:“请进。”
金开野看着好奇看他的花又青,嘴唇动了动,说:“令妹生得聪慧可爱,方才见了,倒有些想起舍妹。”
“喔?”展林笑了,每个哥哥都喜欢旁人夸自己妹妹,他说,“是年龄相仿么?”
金开野深深看花又青,慢慢依靠着木制门。
门外雨水渐渐滂沱,山风冷,涨了满峰潮水,隐隐酝酿着一场山洪。
衣衫下,他的手一直在抖,不可遏制地抖。
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舍妹今年十六岁了。”
两人一阵寒暄,
待离开时,金开野又叫住花又青和展林。
他低头,摸遍全身,最后摸出二十两银子和一支金镶玉的牡丹簪子。
毫不犹豫,金开野递给花又青,手指还在颤:“今天出门时,找大师卜算了一卦,说我要将这些东西赠予大雨中一同避雨的人,方可从执念中解脱。”
展林不是那般贪财好义之人,虽清贫,却也不接。
他正色:“兄弟,你确定你遇到的是真正的大师么?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金开野笑:“信则有,不信则无——只当全了我的执念吧。”
他又一递,伤痕累累的手指,捏着那金玉璀璨的簪子:“既然有缘,此物便赠予令妹了。”
花又青没有接,她盯着金开野的手,现他满手的伤疤,手指粗糙宽大,像吃了很多苦,受过好多罪。
二师兄和四师兄过得艰难,却也没有这样频繁的伤痕。
此刻,这满是伤疤的手,捏着这细细的金镶玉牡丹簪,竟叫她隐约想起猛虎叼幼崽。
金开野看她生疏的样子,眼底黯然。
展林又推拒许久,终于拗不过金开野,勉强收下。
那牡丹簪子被她插在十二岁的花又青间,她完全不懂这些,亦无金钱观念,只歪着脑袋,看金开野。
金开野想,真好,真好。
妹妹被养得真好,只有在这种地方,只有这样的师兄相伴……她才能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展林教了花又青,她乖乖地行礼:“谢谢哥哥。”
金开野张口不言(),泪水哗然流淌?[()]?『来[]a看最新章节a完整章节』(),怦然砸在地上。
雨停风止,展林抱着花又青重新上了牛背,他依旧牵着牛,和金开野告别,遥遥地走入烟雨朦胧的山峰中。
走了好远,还能听到花又青疑惑的声音:“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呀?我们认识吗?”
展林说:“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吧……青青,收好簪子,不许拿来在地上写写画画,那是旁人的一番心意,既送给了你,便不能糟蹋,要好好珍惜。”
风吹树摇,叶片翻飞,落下满树的雨。
金开野站在原地,忽弯腰,面无表情,用力以掌心擦干满脸的泪。
他要回去。
回玄鸮门,见青青。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他也要帮。
这大约是兄长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沉沉梦中,气息闷热。
花又青急促呼吸,她现在很茫然,因为不知道梦里的傅惊尘是想干,死她,还是想审死她。
她只当是一场练习,说服自己。
迟早要有坦白的这一日,在这个噩梦之前,她已经连续写了好几封傅惊尘的道歉信,只待离开幻境时留给他,同他讲明实情。
那个时候,傅惊尘找不到她,她也脱离了这个环境,再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