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脸,看王不留,认真:“如果我的担心能帮助哥哥成事,那我肯定要担心的呀;可现在问题在于,我如果表现得太担心,哥哥就会因为我而犹豫,这样就做不成他想做的事了——”
王不留一顿。
“听不懂,”他在片刻安静后又开始狰狞,“反正你就是不担心,对吧?”
花又青想了想,以他的大脑,这大约是王不留能接受的、最高程度的理解了。
她点点头:“嗯啊。”
王不留夺门而出。
房间孤寂,只一盏豆般的黄灯熠熠闪着光。
花又青重新提笔,慢慢地将未抄完的方子写下去。
抄到最后一列时,这整整齐齐的一列还是写歪了。
她搁下毛笔,望着这最后歪掉的痕迹出神,良久,将一整页揉成团,轻轻抛在一旁。
那旁侧已经堆了七十二个纸团子。
花又青不知心中的难过从何而来。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蓝掌门生疑,虽暂且取消了今年的外门弟子考核,但她顺利地搭上叶靖鹰,亦获得了能自由出入内门的令牌;
金开野对她很好,是除蓝琴之外的第二好;
她还找到疑似大师姐双生姐妹的温丽妃,尽管还未来得及和对方熟悉,可是上次去送药时,温丽妃也记住她的名字,问了她年纪;
……
在这个节骨眼上,傅惊尘要外出游学,是好事,不是么?
一
开始最害怕的人就是他了,他轻松就扭断你的脖子,杀过你一次,而且在二十年后,他还会对你进行采补,他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是……
花又青的手按在胸口。
院墙外,隐约能听到金开野和蓝琴的说话声。
每隔三日,金开野都会运功帮蓝琴疗愈那条有残疾的腿。
花又青闭眼,想,大约是她太贪心了,对这点兄妹情念念不忘,依依不舍。
只是她本性太贪了。
名单张贴出后,又过七日,傅惊尘才告诉了花又青这一消息。
花又青笑着说恭喜哥哥,希望哥哥能快快修炼,将来打跑那些欺负他们兄妹的人。
傅惊尘微笑,想要抬手摸她头顶,忽又放下手臂,垂在身侧。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花又青,他的手臂又受伤了。
若此时留在玄鸮门,疑心深重的蓝掌门,终有一日会杀了他。
现今傅惊尘羽翼未丰,外出暂避,自然是好事。
花又青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提醒自己。
终于到分别之日。
那日山翠云浓,常年如春的玄鸮门,一夜间忽然开了漫山遍野的黄素馨,绒绒的鹅黄,从外山跨越结界一路开向内山。
傅惊尘离开之前,给花又青留了千两白银,他没说从何处得来,她也没问。
只听他细细叮嘱,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该对应地去找谁解决;若是缺了银子,又当去找谁暂借;还有湘夫人用的润发之物,仍可以用之前的法子,不过也可以和叶靖鹰商议着来,假作“升级版”然后顺理成章提高价格……
微风卷来青草的芳香,恍惚间,花又青察觉,不知不觉中,傅惊尘的临别嘱托和二师兄一样多了。
她仰脸,望傅惊尘,就像昔日回答二师兄那般:“我知道的。”
傅惊尘抬手,指腹青青摩挲着她额头那一块儿,低声问:“还痛吗?”
花又青愣了好久,才意识到。
当初为了央求叶靖鹰出手救傅惊尘和金开野两人,她磕头磕伤了这里,又因被封住经脉,无法治疗自己——
那时候把消息捂得死死的,一点儿也不敢走漏。
还以为瞒过了傅惊尘。
她摇头:“一点儿也不痛。”
“以后别为了我做这种傻事,为他人而损伤自己身体最蠢不过了,”傅惊尘淡淡地说,“放心,我死不了。”
花又青说:“那是因为叶宗主出手救了你,不然那个情况,就算我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救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