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双目渐渐溃散,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花又青走到她身边,先悄然用几道镇魂符,安定颤抖的魂魄,又席地而坐,低声诵念,超度这滞留人间受难受苦的亡灵。
对于她来说,与其被满怀怨气地做成剑灵,不若放下执念,超脱于世俗之外。
傅惊尘拔出剑,默不作声,站在弯月门前,看着疯狂涌来的妖尸,扬剑而起,为妹妹阻挡这些奔涌而来的尸潮,让她不受打扰地超度。
墓室亦有坍塌之相,轰轰隆隆,大大小小碎石支撑不住,悄然掉落。
花又青岿然不动,只诵往生咒。
「不迷亦不荒,无我亦无名,朗诵罪福句,万遍心垢清。」
愿她悟得虚空,超出万象,脱离迷途,免受轮回之苦。
咒语穿不透土层。
头顶地面上。
金开野看到汹涌往那狭窄缝隙孔洞中钻的妖尸,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些被迷了觉魂的人,毫无知觉,只知道挤挤压压,哪怕是被挤断胳膊腿也不在意,断茬处尽是浓重的黑血,黏黏稠稠地混在一起。
这样如此,教他如何能进去?
还是,在这里重新炸出一个大洞,再去救他们?
墓室之中。
“……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最后一句念完,花又青睁开眼。
那个可怜的、受苦的女人亡魂,茫然晃了晃,悄然破碎。
超度成功,她不必再受苦了。
弯月门前,那些发狂的妖尸亦随之静下来,不再暴动,晃一晃,齐齐轰然倒地。
灰尘四溅。
傅惊尘脚下是累累残肢,他仍旧是站着的,只是面露疲倦,将卷了刃的剑插入土地,微微依靠着,折身看花又青,语气平淡:“解决了?”
停一停,又说:“我这边也解决了。”
花又青说:“不要这样淡定地和我讲话呀,你说得就像你刚刚只是在砍白菜而已!”
傅惊尘笑了下,没说话。
身手碎石跌落愈来愈多,整个墓穴即将毁于一旦,但来时的路已经不能走了——数不清的妖尸已经彻底将路封死。
傅惊尘望了望那层层叠叠的妖尸,略略沉吟,视线之中,略有嫌弃。
花又青崩溃:“哥哥!都这个时候就不要犯什么洁癖了!逃路要紧,我们先出去再说啊啊啊啊!!!”
话音刚落,又听身后传来金开野怒吼:“傅惊尘,你自己寻死不要带上倾倾!!!”
花又青眼前一花,金开野已如旋风般过来,急风骤雨到了眼前。
他先重重给了傅惊尘胸口一拳,又火速抱起花又青,将她夹在胳膊下,像夹一块儿白菜,夹着便抬步往外走,怒声:“跟我走!这边还有出口!”
头晕眼花的花又青醒悟了。
这里既然是效仿胞宫所建的墓室,出口绝对并非一处。
傅惊尘却仍留在原地,他笑,幽声:“有你这样的干哥哥在,我这个做亲哥哥的也放心。”
金开野冷笑:“别以为做了一件好事就成了大善人,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待出去后我再收拾你。”
“我暂且出不去了,”傅惊尘缓过力气,他手持卷刃的剑,甩一甩,上面浓郁的黑血尽数跌在地上,点点滴滴,仿佛宣纸上开了无数的暗色墨梅,“你带青青先走。”
金开野回头,待看清傅惊尘剑指方向后,愕然。
被他夹住的花又青吃力地探头去看。
那些层层叠叠的妖尸群中,不知何时,竟悄然走出一黑衣男人——不,或许不是人,如寻常的两人高,体宽若个成年胖子,扭曲着,脸上覆盖黑色面罩,看不见眼睛,只看到一团浓黑的迷雾。
这是什么东西?
金开野嘴唇发干,只感受到此物可怖的修为,源源不断,如不曾停歇的恶意。
花又青亦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个……这个东西……
和大师姐的描述中,被定清师尊封印的东西那个好像啊。
“快走,”傅惊尘不回头,只叮嘱,轻描淡写,“青青,今晚早些休息。”
花又青一愣神,立刻开始拼命挣扎,捶打着金开野的手臂,叫他:“傅惊尘!!!”
“听话,”傅惊尘轻笑,“我今天会晚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