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袁氏。
花又青想到祠堂中供奉的那些木制牌位,XX氏,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只是夫姓和父姓的拼接,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她问:“为什么不直接超度了她呢?怨气如此重,所铸造的兵器,更易造杀业。”
金开野不知怎么同妹妹讲,他亦是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的,一路见血,一路踩着肮脏。
他僵硬地半蹲身体,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又怕弄痛了她。妹妹初学玄术,细皮嫩肉的,不像他,皮糙肉厚,一身蛮力。
想好久,金开野才笨拙地说:“你说的很对,我们会超度她的。”
花又青说:“……你真的不会撒谎哎,连小孩子都骗不过。”
她低头,说:“我知道,就是不甘心,没关系,你不用故意说假话哄我,我明白。”
就是不甘心。
只觉对方可怜,不该遭受此等酷刑,生时被利用,如今竟连死都不能,还要被继续利用。这些个利用她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她的本名。
罢了。
花又青劝慰自己,不过是幻境而已。
你阻止不了什么,你只是需要融入这个门派,打听线索。
桌上燃烧的香,终于到了底,最后一截晃了晃,脆软地落满香灰。
时辰到了。
山光黛浮,浮云卷霭。
王不留终于醒来,又是哇哇一阵吐。金开野照顾孩子得心应手,劝他留在此休息,他犹豫着,刚想答应,冷不丁看到花又青,立刻不干了。
飞快起身下床,王不留口中念念有词:“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干的事情,我也能干——凭什么不让我去?”
花又青呛他:“口口声声小丫头片子,你比我大几岁?”
王不留恼:“黄毛丫头!”
花又青回:“白毛小子!”
王不留气炸了,四下巡视要拔剑。
金开野沉着脸,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互相戕害?我看不等妖尸过来,你们倒是先把自己给玩死了!”
收了剑,王不留恭敬地向金开野抱拳:“对不起,金宗主,我不该和小孩一般见识,让您见笑了。”
花又青说:“他没见笑,是你在贱笑吧。”
傅惊尘捂住她嘴巴,避免小孩战争再度冲击。
兵分路,金宗主、傅惊尘及一个符修的大弟子,各领一队人去寻那妖尸的埋骨处。
水源,山背阴,极邪之地。这种,即可短暂缩小范围。
顺利在青龙山找寻到那条河流,花又青看过水月新镜中的幻象,确定那妖尸行动范围有限,那盐腌的疼痛跟随着她,即使被人从棺椁中带出,也不能立刻恢复行走,她本质还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但子时阴气重,阴气滋养,谁知她此刻适应到几成?
傅惊尘仰首望月,只见天际边缓缓飘来一朵积水云。
花又青仍旧在他背上,百思不得其解,小声问傅惊尘:“既然叶靖鹰已经研究出药物,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温宗主带来?”
傅惊尘身上有妖尸的气息,倒是没有几个攻击他。花又青在他背上,倒是引来几个妖尸蠢蠢欲动,傅惊尘踢破一颗头颅,听见花又青倒吸一口冷气——
他顿了顿,踩着剩下几具妖尸的头顶,轻盈跃到树枝上,往山林中去。
“他不确定如今的蓝掌门是否知道此事,”傅惊尘解释,“叶靖鹰大约是想将它占为己有。”
无需多言,花又青明白了。
上次金开野写信求助,信直接递交到蓝掌门手中,因而,指派谁来,带什么东西,如何解决,都是蓝掌门决定的。
叶靖鹰按兵不动,作壁上观,是想观察蓝掌门的反应。
果不其然,蓝掌门并不知道妖尸一事,而温丽妃亦不明——只怕,就算金开野没有写求救信,当温丽妃决定焚镇的消息传入玄鸮门后,叶靖鹰亦会同样地派人过来,同金开野交接。
之前禁地一事,金开野欠叶靖鹰一个人情,他大约打算用在这里。
花又青问:“你觉得,赶在金开野带走她之前,我将她偷偷超度的机会有多大?”
傅惊尘沉吟片刻,答:“大概像你的脑子一样大。”
花又青问:“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傅惊尘:“说。”
花又青问:“你骂人一直这么有礼貌的吗?”
傅惊尘忍俊不禁,背着她,轻盈向前:“我不是在骂你,是夸你——”
“青青,”他说,“赶在金开野前面超度它的概率不大,但抢走她的概率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