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又青自然地答:“我不知道,它一直在我身上。”
傅惊尘问:“你一个人来这里?”
“……玄鸮门收到了这边的求救信,所以又往青龙山派了很多符修和丹修的弟子。我趁他们不注意,藏在行李中,混过来的,”花又青面不改色撒谎,“他们说你被咬了后就失踪了……虽然没说什么,我猜你应该是往山上去了,所以来找你。”
“运气真好,我一下子就找到了你哎,”她笑,“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妹连心吧。”
兄妹连心。
傅惊尘今日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沉沉地看着花又青的脸。
注视下,花又青后背起了一层密密的汗,凉飕飕地贴着衣服。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傅惊尘此刻的眼神,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初入幻境的那一日,在脖颈被拧断之前,他也是这般看着她,细细地观察她的脸,寻找两人五官间的相似之处。
彼时,他的目光亦同此刻,隐隐有惊喜色,不同的是,上次傅惊尘在惊喜后就拧断她头颅,此时的他仍保持着安全距离。
事实上,在见到他后,花又青才意外发觉,原来两人许多地方生得很像,譬如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再譬如同样的长睫毛和肖似异族人的高挺鼻梁,乌黑浓密的发,只是傅惊尘不似她爱笑,人也更疏离一些。
花又青对此的总结是,美人总是相似的。
傅惊尘的脸能有几分像她,也是他天大的福气。
——二十年后的傅惊尘对相似的她一见钟情,大约也能从侧面说明他很自恋,只能爱上像自己的人。
但这种几乎要将人皮肤一寸一寸拔下来、沿着肌肉纹理搜寻的目光,仍令花又青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哥哥,”花又青说,“你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她不确定傅惊尘是否察觉到异样,喉咙发干,像是被下了蛊。
傅惊尘没回答她,忽折身走到洞口前,跃起,捉下一物。那东西忽闪着翅膀,正拼力向高空中飞去。
花又青没看清,耳侧唯有凄厉的鹰鸣声,长音贯空。禽类特有的血腥味喷溅,霎时间,岩壁鲜血淋漓,如水喷淋,滴滴落下。
她静立原地,错愕地看着傅惊尘在生饮鹰血。
乌压压的羽毛四下飞散,像下了一场溅满羽绒的血雨。
花又青按住自己手腕,努力让脉搏平静。
只看前方傅惊尘抛下鹰尸,他用手帕擦拭唇角的血,如此境况,尚能冷静出声:“不想被吸干的话,就别离我太近。”
就像他刚刚只是吃了一颗水果。
死透的鹰跌在地上,伤口狰狞,再流不出一滴血。
傅惊尘擦净唇角的血,回头看一眼惊慌的花又青,略一顿,已做出决定。
他一脚将死鹰踢到悬崖下,淡声:“还能走路么?我送你去见金开野。”
花又青小声:“哥哥,你是打算拿我做诱饵,把金开野他们一网打尽、全部吸光光吗?”
傅惊尘若有所思:“听起来很不错。”
“我开玩笑的!”花友情急急解释,“你当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她双手结印,合成向他祈求的手势:“天灵灵地灵灵,不该听的话统统记不清!!!”
“蠢货,”傅惊尘忍俊不禁,“留在我身边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吃了你。”
花又青僵了一僵硬,谨慎提出一个假设:“可是,你觉得金开野那边就安全吗?万一现在他已经被咬了呢?”
她小心翼翼:“你现在送我过去,是想给他送晚膳后小甜点吗?”
傅惊尘:“……”
花又青崇拜地说:“那你可真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好哥哥。”
傅惊尘:“闭嘴。”
饮过鹰血后,暂且压制了饥饿感。
傅惊尘冷静下来,和花又青维持着固定的距离,他不能离对方太近,更不想在清醒后发觉妹妹已经永远地留在他的腹中。
不确定是否被脏血所污,他的龙佩反应微弱,只有短暂的、浅浅的震颤。
事实上,在遇到花又青前的那几日,龙佩便有嗡鸣之音,彼时恰逢玄鸮门开山门,傅惊尘只当那凤凰玉佩在玄鸮门中。
能证实二人血缘的方式还有一个。
滴血认亲。
现下暂且放一放,否则,在花又青刚戳破指尖时,傅惊尘就能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片骨不留。
青龙山地处传闻中的幽冥之地,冷风自山洞洞口呼呼倒灌,很冷,冷到他血管中的血也快要一点点凝固。四肢百骸的冰冻感一次胜过一次,而他不打算拿花又青的血来温暖自己。
傅惊尘只字不提自己的怀疑,理智同她分析自己此时尚未完全异化的原因。
从被咬,到服药,饮食,一直讲到先生寄来了花又青的成绩单。
花又青若有所思,提出:“是不是因为当时看到我的信,让你气急败坏、急火攻心,以至于毒血不能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