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青龙山的这一夜,花又青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妖尸,死气沉沉,见人便咬,好似被抽了魂魄。
饶是她,也竖起一身汗毛。
担心温丽妃受伤,花又青忍痛,又刺自己一滴血,悄悄滴入她茶杯中,眼看着温丽妃喝下,她才松口气。
她的血有一定的辟毒效果,虽不知能否对付妖尸,但……聊胜于无。
大师姐于她之恩,就算是抽尽她一身血,也无法报答。
暗中窥伺,看温丽妃同金开野汇合,商议着制定对付妖尸的办法。
花又青总觉自己似乎忘掉什么,她苦思冥想,终于醒悟——
等等!
小银毛那么安慰她,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又说什么……
傅惊尘是不是,好像,也被妖尸咬伤了???!!!
青龙山深处,血腥味浓。
被妖尸咬伤的傅惊尘,已经在山洞中安静地捱过一整个昼夜。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的。
是人?还是妖尸?
都不重要了。
傅惊尘只知自己很饿,但尚未到放弃理智的那种饥饿度。
大脑是清醒的,他记得自己名字,也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人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饮干了两头鹿、六只大雁、十只狼的鲜血。
正常的他,若非急需补充体力,绝不会碰这些东西。
他厌恶人肉和人血的口感,连带着也不喜生肉。
饥饿感还在,源源不断。
大约有比这些活物更能提供营养的东西,比如……人,他的同类。
傅惊尘静坐在石头上,他今日尝试了一百二十种药草,没有一个能令身体有所缓解,但没关系,他还有时间试。
或者,在能完全克制住嗜血欲望后,重新到小镇上,和金开野他们汇合。
他凝神运气,思考自己为何能撑过这些日子。
和他一同被咬伤的弟子,大多已经丧失理智了,身体僵硬,只知吃喝。
傅惊尘尝试划破其中一名弟子裤子,令其裸,露,对方赤,身裸,体在街上行走,毫无反应,显然已经失去所有思维能力。
他们的区别在哪里?
解毒丹是一样的,饮食也相同,莫非因傅惊尘从未饮人血?还是其他?
傅惊尘静静思考这些,忽而嗅到一阵奇异的、致命的香甜气息。
他一顿。
弯月在天,洌如银钩。
洞口垂了一层野薜荔,深冬腊月,枯黄如网,风吹瑟瑟飞,一摇一晃,好似聊斋中的阵阵阴风。
悬崖峭壁上的洞,本不该有人出现的险绝之地,此时此刻,却有一裹着红披风的女孩,双手并用,艰难地爬上来。
隔着朦胧一层尘烟,傅惊尘听见她咳了几声,大约是不适应这里的恶劣空气。
她闻起来很香。
尤其是她的血,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没有动物的腥味,像柔软的、加了糖的茉莉茶。
和记忆中人肉的气味截然不同。
她是活的,是跳动的鹅油酥、软香糕,是蓑衣核桃饼,果馅状元糕。
傅惊尘在此刻理解了那些捕食人肉的妖尸。
人肉是如此美味的。
他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优秀的狼,在捕食时都是无声无息的,只有在被傅惊尘捕食时,才会发出那样凄惨悲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