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傍晚验收时,眼看其他学生或多或少能驭剑摇摇晃晃了,花又青才象征性地轻轻动了几下——她发誓,真的只是想轻轻地让剑动一动,免得让授课先生再给她写下“建议退学”的评语。
岂知没能把握好力道,在先生检查到她面前时,那剑竟高高跃起,在约一人高的位置稳稳停下。
今日苦练,天赋最高的王不留,也仅仅能御剑至先生膝盖高而已。
方才还喧闹的石场,霎时间寂静无声。
只有花又青尴尬地立在剑上。
……她真不想在这个时刻出风头。
临近下课,花又青忽“露了这么一手”,就连享受师弟妹恭维的王不留,也愕然望来,吃惊地看着她。
他是被捡到玄鸮门中的,自幼无父无母,又因一头银白色头发遭受欺凌,被称为“人妖”——意为被妖物侵犯而生下的混血儿。
为了摆脱孽种的标签,王不留始终刻苦努力地学习,力求事事拔尖。
他也是第一个被叶靖鹰带到药峰的外门弟子。
御剑也是。
之前都是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学习御剑飞行,今年是破天荒地允许外门弟子修习。在药峰时,王不留已经提前练习过,他刚刚甚至能控制剑腾空、停在空中。
可花又青,一个被先生建议退学的穷光蛋,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超过了他。
她用的甚至还是一把生锈的剑!!!
先生亦赞许:“蓝蓝……绿……青青!傅青青,很不错,你可以下来了,孩子。”
万众瞩目下,花又青硬着头皮,颤巍巍地向先生张开双臂,挤了挤,声音抖若筛糠:“先生,您能接我一下吗?我……我不会下去……”
御剑飞行第一课,花又青误出风头。
假装不会跳下来时,还不慎一头撞断先生鼻梁骨。
她暗暗祈祷,不要被人发觉异样。
次日的御剑课,花又青终于控制好力道,也同火灵剑沟通好。那剑在她脚下,慢条斯理地伸着懒腰,嗡嗡作响,在先生期待目光下,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先生不失落,他鼻梁还有些歪,反倒郑重地拍拍花又青的肩膀,慈爱叮嘱:“别灰心,胜负乃兵家常事;你年纪还小,多加练习,定能轻松御剑而行——你很有天分。”
花又青心生抱歉,认真说弟子受教。
先生又去指导下一位。
花又青低头看剑,她怔怔,忽然发觉,原来玄鸮门中,并非每个人都是坏的。
尤其是那些从外门考入内门的弟子,大多还是良善的,比如现在教授她们御剑飞行的先生。
再坏的……还能有傅惊尘坏吗?
她提醒自己,莫对事物产生偏见,要一视同仁。
包括那个常来挑衅的王不留。
晚膳后,花又青细细嗅傅惊尘寄来的信件,想要辨认出上面那种危险气味的源头。
分析到一半,王不留气冲冲地过来,将她强行带到药峰。
是叶靖鹰要见她。
晚风轻拂烛火,药房内是浓重的药香,还有东倒西歪的药臼,未配好的药散乱地摊开。
叶靖鹰开口便问花又青,近期是否收到傅惊尘的信。
花又青点头,把信取出展开给他看。
叶靖鹰没看信的内容,同花又青一样,他先将纸张贴在鼻子上,嗅了嗅那兔血的味道。
嗅完后,闭眼,喃喃:“……都是造的孽啊,终于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花又青没听懂:“什么?”
叶靖鹰挥一挥手:“你回去睡吧,无事。”
花又青若信他无事才怪。
她观对方神色沉重,愈发坚定自己推测,这信上的危险味道绝不止兔子血如此简单。
谈话间,只听童子禀报,说符修宗主温丽妃来了。
叶靖鹰放下茶盏,朗声说请进,又嘱托王不留,把花又青送回外山。
谈话间,那温丽妃已经大步踏入房门,她身量高,步伐大,衣裙宽松,明丽的红绸从行礼的花又青面前拂过,再熟悉不过的香味幽幽沁入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