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河北路都转运使范讷,极尽盘剥之能,敲骨吸髓。短短两三个月,河北是民不聊生,愤怨载道。
有民谚传出,‘北伐,北伐,从南伐到北,伐了钱,伐了粮,辽人却乏乏。伐一路,抢一路,皇恩浩荡,青天高三丈。’”
吕颐浩不由地长叹一声:“民间积怨到了这个地步,这次北伐,到底值还是不值?”
“拿下燕京,一切都好说。要是拿不下,官家就无法向天下交代了。”朱胜非斩钉截铁地说道。
“唉,此战叫燕国公打,何至于出这么多事!”蔡靖叹息道,“要是让燕国公兼河北宣抚使,主持北伐。
调西军主力到河北,自北而上。河东军自西而东。真武部盟军自北向南,会师燕京,大局即定。何至于惹出这么多是非来!”
吕颐浩和朱胜非对里面的猫腻心知肚明。
燕国公平夏之战,打得气势如虹,结果被一群清流谏官在背后戳刀子。朝中也非议不少。好处都让你小子一人占去了。
退居陇右的西夏残余,三四年都灭不掉,说明燕国公心里有气,故意懈怠了。
能理解,人家为国出力,拼着性命征战四方,还要被人在背后如此落井下石,当然心寒。
但大宋国制如此,士大夫共治天下。军国大事,还是文官说了算。武将受些委屈,那是不可避免的。
要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再说了,官家的封赏也不薄。
只是他们不知道,时代要变了。
大宋的丰亨豫大,文官的骄傲,很快就会像一个肥皂泡,被无情地戳破。
“走吧,这酒喝着气闷。”吕颐浩说道。
“好,我去城外看看。有密报说,有人在盗卖军械粮草。”朱胜非说道。
“一起去,我正要捉拿这些狗贼。蔡知府,也一起吧。捉拿盗贼,还得仰仗府衙的人。宣抚司的人,烂透了。”吕颐浩说道。
三人联袂离去,盛宴还在继续。
“有酒、有歌、有舞、有美人!好不快活啊!”肃王赵枢端着酒杯,跳到桌子上,摇摇晃晃地说道。
酒水乱晃,溅得胸口衣襟全是酒迹。
“大王,歌停了。”下面有人叫道。
“不能停!来,来,再给本王唱上一曲。”肃王大叫道。
一位缠在他身上的歌伎,妩媚地说道:“大王要我唱,我就唱。只是我唱了七八曲,嗓子都唱干了,也没有一点奖赏,好生心伤啊。”
“拿去,拿去!”赵枢解下一块玉佩,顺手塞给到歌伎怀里。
众人大声叫好,有人奉承道:“大王有魏晋名士风骨!”
识货的歌伎眼睛一亮,这是一块上好的玉佩,随便一卖能卖上百贯。
“谢大王!”
歌伎收好玉佩,扭动腰肢,开始唱了起来。
“坐看人间如掌,山河影、倒入琼杯。归来晚,笛声吹彻,九万里尘埃。”
唱到尽兴时,窗外突然一声炸雷响起,声音暴烈,震得整座酒楼哗哗作响。歌伎吓得惊声尖叫,赵枢吓得从桌子上一头栽下,摔在地上。
幸好有人围在周边,他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由人身上滑到地上,却也吓得他半死,半天回不过神来。
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的蔡攸,吓得一呲溜,钻到了桌子底下。
酒楼骤然安静,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处传来。
哒哒,就像战鼓一样,敲在众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