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父亲的万年基业就崩溃了。果真是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佛陀,不过我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他刘二郎好容易来一趟东南,不可能匆匆了事。”
“东家,四海商会的船队,给明州城运去了六千精锐,以及大批物资。他的心腹曾应龙被任命为明州知州。”
方天宝眼睛一亮,“明州这条路被堵死,父亲不能东去下温台两州。那就只能在萧山转头向南,沿着浦阳江南下,过诸暨,浦江。”
两人对两浙非常熟悉,所有的州县都在他们的脑海里。
“王德、韩世忠在西边,教主不敢向西,只能继续南下,婺州、处州。东家,刘二郎身兼东南沿海制置使一职,动用水师再正常不过。他手里也有四海商会这支民间水师,随时可以驰援温、台两州。”
说到这里,两人都明悟了,异口同声道:“福建路!”
方天宝还加了一句,“泉州!”
王佛陀有些不解,“教主能盘桓在福建、两浙两路交接处,略加喘息就不错,怎么可以逃去泉州?差不多穿过半个福建路,那里是林家的地盘”
说到这里,他双眼睁圆,“福州长溪林家?”
方天宝点点头,王佛陀皱着眉头说道:“福州长溪林家,说是刘大,刘二郎母家。可刘二郎是不是真的刘二,我们心知肚明。他不怕揭穿?”
“怕什么?林家现在敢说刘二郎是假的吗?”
王佛陀摇了摇头。
刘二郎是明达皇后的侄儿,是官家亲自认定,林家跳出来说他是假的,打官家的脸吗?
毫无用处不说,还得罪了权势熏天的刘二郎,林家怎么会这么傻?
“刘二郎善于利用各种关系,纵横裨阖。林家就算不是他的母家,也是他结义大哥的母家。我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派心腹南下与林家进行勾兑。
福建路的情况,我们也知道。林家在北边,从广州跑到泉州的那帮大食商人,勾结泉州、莆田世家,日渐坐大,阻塞商路。
我听说四海商会几次意欲南下,都被在泉州一线拦住了。四海商会背后是朱雀观,是刘二郎。现在看来,恐怕刘二郎早就与林家以及福州世家势力谈好了。”
王佛陀听明白了,“说来说去,教主只是刘二郎这次南下的搭头,他真正的目的是控制东南财货,打通南海海道。”
这时心腹门外禀告:“东家,教主从杭州城出来了,后宫、文武和护卫三四万,加上百姓四五万,近十万人,绕过萧山,直奔这边。
镇上混乱不堪,有的人趁乱杀人放火。”
方天宝抬头,透过窗户看到天空有数股黑烟冒起。
“走吧!”
王佛陀拿着两个包袱,跟在他身后,“东家,刘二郎会不会守诺?”
“他现在是国手,我们是棋子。只要我们不是过河卒,他是不会舍弃。”
王佛坨苦笑一声,“有用就不会被弃。东家,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在刘二郎面前,我真得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穿过后院角门,走下台阶,踏上停着的槕船,方天宝转过身,看着浓烟滚滚的钱清镇,悠悠说道。
“我们善经商,这就是我们最大的用处。何况我们同在满金堂监牢里待过,虽然中间有过纠葛,但时已至此,算是知根知底。”
王佛陀跟着踏上棹船,其他随从也一一上了另一艘棹船,解开缆绳,船桨划动,两船沿着钱清江向东而去。
二十里外的海面上,有艘海船在等着他们。
“满金堂监牢,想起来仿佛还在昨日。”
王佛陀敲着船帮,悠悠唱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小船远去,落在后面的钱清镇,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