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边走边闲聊,乡下地界儿小,没什么稀罕事,一点儿小动静,就够村里人嚼上十天半个月。
这会儿大家伙儿正说的,就是村头老牛家才生的事。
老牛原本不姓牛,姓啥好多人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
他是村里的牛倌,从十几岁开始,一直照顾村里那几头耕牛,不知谁先开始喊老牛,喊着喊着就喊顺口了,大家伙儿都这么叫。
老牛也是苦命人,媳妇生小闺女的时候,难产走了,留下家里头大大小小四个娃。
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还在襁褓里。
老牛又当爹又当妈,一个男人照顾四个娃,地里还有活儿要干,就算大儿子已经能下地了,可家里小的咋办。
后来就有人给老牛介绍了个寡妇,寡妇没了男人,老牛没媳妇。
寡妇有个孩子,刚满一岁,才断奶,嫁过来就能接着喂老牛的小闺女。
这么一琢磨,好像还挺合适。
于是两人匆匆办了婚事,都是二婚,没有大办,也就是搭伙过日子。
起初老牛再娶,可能真是为了几个孩子,可日子久了,前头的媳妇已经没了,现在这个每天见面,伺候他吃喝,照顾他生活,之后又再给他生了个小儿子,那心可不就一点点儿偏了。
要说寡妇做得多过分,那也没有,几个孩子她也照看,给吃给喝,她就是偏心。
偏心自己亲生的两个,偷偷摸摸给自己闺女儿子吃好的喝好的。
老牛小闺女年纪小不懂,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可不傻。
一开始告状,老牛还说媳妇几句,后来心偏了,就更信媳妇的话,觉得孩子们就是因为不喜欢后妈,故意找事。
日积月累,看起来是小矛盾,渐渐累积成了大矛盾。
就在前几天,老牛前妻生的小闺女下河洗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掉水里去了。
幸亏有路过的村人跳下去把人捞起来,可才十来岁的小丫头,早春的天儿被还没回暖的河水泡了个透心凉,当晚就起高烧,差点儿就把人给烧没了。……
幸亏有路过的村人跳下去把人捞起来,可才十来岁的小丫头,早春的天儿被还没回暖的河水泡了个透心凉,当晚就起高烧,差点儿就把人给烧没了。
还是老牛大儿子和大儿媳,大半夜抱着小妹妹去了县里的医院,才把人抢救回来。
可小丫头醒了,哭着跟哥哥姐姐们说,她不是自个儿掉下去的,是二姐把她推下去的。
她说的二姐,就是后妈带来的那个闺女,只比小丫头大不到一岁。
这下子,老牛前妻的几个孩子都炸了。
大女儿本来已经出嫁,听到消息也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抓着后妹妹的头,把人往家里的水缸里摁。
老牛媳妇儿被大儿媳妇架着,亲生的儿子被他二哥按在院子里打得嗷嗷叫,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救闺女,还是救儿子。
好一场热闹,村里人多久没见过闹得这么狠的一家人了。
差点儿出了人命,村长给急得满头包,和村干部们一起,光协调老牛家的事就协调了好几天。
闹成这样,再住一起,和和睦睦当一家人是不可能了。
最后只能分家,老牛选择了后来的媳妇儿和孩子。
按理说,没结婚的二儿子和没出嫁的三女儿,都应该跟着父亲。
可他们都不再信任这个父亲,最后决定,前妻生的孩子,跟大哥一起生活,老牛出一钱,是儿子和闺女结婚的聘礼嫁妆。
以后养老,就归现在老婆给他生的小儿子管。
这件事算是这样落下帷幕,但这场大戏,村里人一时半会儿是忘不了了。
这不,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还在说。
各有各的看法,有的觉得老牛现在的媳妇不是个好的,偏心眼才会让几个孩子之间关系差成这样。
有的觉得老牛的孩子不像话,哪有跟老子对着来的。
众说纷纭,就没见着几个怪老牛的。
顶多不轻不重的提一句老牛也怪可怜的,帮哪边都不是。
一群人聊得火热,人群中的沈安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沈家老二沈安富比较细心,不经意间现三弟表情不对,胳膊肘拐他一下“老三,咋了,不舒服”
沈安民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老四沈安兴是个急性子,着急道“三哥你咋回事,有话就直说嘛。”
“急什么。”沈安富拍他一下“走,有啥事回家说,咱兄弟几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家兄弟四个,就慢慢脱离了人群,往自家走去。
前些年沈安民爷奶6续去世,沈家自然而然分家,但他们兄弟还没分。
不过眼看着,沈安国和沈安富都当爷爷了,下面的小辈儿渐渐长大。
于是沈家这几年6续又起了几间房子,旧旧挨在一起,勉强够住。
兄弟几个刚进院子,厨房里走出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眉毛细细,长相姣好,嗓门也响亮“回来啦,饭快好了,马上就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