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住在水边,有一次见过因为被登徒子玷污投河的姑娘,水泡了三天,整个人涨得一头年猪那么大,人群的缝隙中,她瞥见一眼那姑娘被鱼啃得坑坑洼洼的脸,然后连续烧了半个多月才见好。
气得娘把带他们去看热闹的徐娡揍了一顿。
水中翻滚出几颗泡泡,在接触到水面时,啪的一下炸开,细微的声音惊醒了忽然走神的徐不让。
“你他妈的干什么!”徐不让干满伸手进去捞。
派出童桑以后,苏沁要了一盆冷水。在徐不让过来之前得先把药效处理了。
手掌上的伤口用酒清理过,翻着一点粉色的皮肉,凝着血,微微还有些刺痛。
其实不用这样他也不会失去神志,只是这样做起来,更真实,更能唬人。
他合掌,把下人都打开去。
泡在加了冰的水里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这件事中,高丹只是个引子,个中缘由,怕是王后依旧不信任他。
削地、联姻,恩威并施,若是换做别人,估计已经对她俯帖耳了。
苏沁趴在盆边想着,就听到碧玺在外面担心地问:“殿下没事吧!”
“你休息去吧。”还好他一开始就想过会有各种事生,把院子安排得偏僻,不然今天晚上这一闹,怕是要把他那好爹惊动了。
“我听殿下叫了冰水,是要洗什么吗?”
所以他刚才叫的是别的下人。
“不关你事,回去休息。”他开始有些后悔把琥珀留在南安,但重建学宫小院的事,碧玺也统筹不了。
“那我守在门口,殿下有事便叫我。”碧玺却还不放弃,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苏沁叹了口气,忠心可嘉,能力却稍差,有机会还是要让他锻炼一番。
然后就听到碧玺每半盏茶就叫他一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实在忍不住,便再不答他了,谁知碧玺变本加厉,一迭声叫了起来。
于是他把脑袋都埋进水里。
被水完全包围的感觉,让他想起那日。
她的唇被潭水浸得有些凉,柔软轻缓得像他的美梦。
他无声地笑了,从水中冒出几个白珠似的泡泡翻到水面,炸裂开来,如同把他的喜悦具象化。
然后就被一把提着脖子拽了起来。
“怎,怎么……”这个会面太过意外,一开始想好的台词他都忘了。
“你是要轻生?”
他上次听到徐不让这种口气还是夏霖寿宴后,她以为他要帮着宁王窃位。
头上的水流进眼里,苏沁总算想起自己的目的,强压住嘴角的笑意:“没有。”
他那句话轻得仿佛一碰就碎,眼神更是不敢和她接触,更让徐不让火起。
“是他们对不起你!你却要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么!”
这句话她好像在和苏沁说,又像是和多少年前那个投河的姑娘说。
“你怎么来了。”他却避开不谈自己,抬手撩开遮在眼前的,温和地笑着,好像两人只是平日里偶遇的模样。
一开始他对这件事并不难过,甚至因为可以将计就计隐隐有些兴奋,可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上,让他想起了旁的什么人。
她总是那么能一针见血。
“童桑来找我说你被药倒了。”徐不让抓了一旁他的干净衣袍扔在他脸上:“没死就起来。”
苏沁看着她脸上不知是急还是羞出的粉色,抿着嘴半天才没笑出来。
他泡在水里,自然是没穿衣服的,还好桶大,水深及腰,不然徐不让可能当场就跑了。
碧玺和童桑听到徐不让骂人,又听到苏沁轻声细语地应答,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出来只穿着中衣,头湿淋淋搭在肩上往下滴水,不多时衣裳就湿透了,碧玺要替他干也被打走。